然口口声声说着梁王的面皮厚的惊人,但单从面上,却是丁点儿看不出来。 梁王已是将近而立之年的岁数,在大焘,这个世俗对许多人来说都已是过了半辈子,但放在梁王的身上,却是竟是几乎毫无痕迹。 他身上有着皇家的闲散安逸,气定神闲,却并无纨绔子弟常见的轻浮骄奢,见之可厌,一声鲜亮的宝蓝单袍穿在身上,只衬得他蜂腰猿背,乍一眼瞧去,还如少年一般身姿挺拔。 除去身材,乌发齐整且浓密,眉舒目展,鼻直口方,俊俏里带着三分正气,整个人站在那,眸清似水,干干净净的,光风霁月一般,在这么一副好皮囊的衬托下,连说出的话都显得分外的诚恳。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一眼看去,就觉着十分靠谱,可以叫人信赖的成年人,任谁瞧着,也不会觉着是在有意碰瓷。 看见苏明珠后,梁王的眼眸一亮,将她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遭,分明是这样失礼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却并不觉得下流,只是一派纯粹的欣赏之意,连声音里都带了十足十的诚恳:“多年未见,苏姑娘风采更胜从前。” 这幅自然且真诚的态度,活像他们两个乃是多年未见的旧人似的! 苏明珠微微蹙眉,不易察觉的退了一步,一旁一直盯着他们二人的赵禹宸便挺胸近前,有意沉了面色:“明珠乃是朕的贵妃,皇叔虽为长辈,也不该这般失礼。” 梁王闻言,这才笑着拱了拱手,虽是在对着赵禹宸开口,目光却仍旧看着苏明珠,声音是钟埙一般的醇厚低沉:“臣观娘娘仙露明珠,风流烂漫,一如从前,并无久居深宫的沉郁之色,既惊且喜,竟一时忘情,还望陛下恕罪。” 虽然明知对方是在故意挑拨碰瓷,但架不住梁王这模样太过可信可靠,且这一番夸赞多多少少有些正戳中了她的心事,再配上梁王那明镜水波似的郑重双眸,饶是天生敏锐的苏明珠,一时之间竟也生出了些几不可见的叹息与迟疑。 一面明知他是不怀好意,一面却又很难对其生出恶意,这称得上是梁王独一份的本事,也难怪他二十多年来都蜗居景山,一朝回朝便闹的沸沸扬扬,从者如云,除了他暗地里的手段,想来也和这般叫人难以推脱的高明“碰瓷”手段,脱不了干系。 赵禹宸一直紧紧盯着梁王与明珠的交流,听到这句话后眉头却皱得更紧。 什么叫没有久居深宫的沉郁?好像明珠在这宫里就合当郁郁不乐似的!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赵禹宸这些日子与苏明珠的日日相处还是有些用处的,他也仿佛察觉到了身旁明珠的动摇,心下隐隐更泛起几分不安,当下面色更沉:“既是一时疏忽,日后便该当心。” 梁王释然一笑,拱手应诺,这才又发觉手上的锦盒一般,重新向着方太后转了过去,这次却是径直将锦盒放到了太后的贴身大宫女半屏的手上:“太后千万收了才好,不然臣弟实在是难以安心。” 梁王乃是文帝最是偏心的老来子,其内库里压箱底的宝贝,临去之后几乎都留给了当初还不懂事的小梁王,一国帝王的一生积累,自然是件件讲究,无一不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奇。 便如同此刻这盒内的凤冠,点翠为底,金丝镶边,中间密而不乱的镶嵌着各色玉珠宝石,组成了一只燕燕于飞的彩凤,彩凤口中衔着一串雀卵大小的夜明珠,个个都是一般的大小,莹润饱满,日光之下,五彩斑斓,直晃的人心头发慌。 身为女子,谁不爱这亮闪闪的贵重首饰?更莫提方太后一进宫便遇上了先帝那样的性子,掺金绣银的衣裳不敢穿,帷帐上的刺绣略多些也不敢挂,唯恐被说铺张奢靡,不堪国母之位。正是最青春美貌的年月,却不得不素衣简服的简朴了半辈子,心内遗憾自是不必多提。 此刻见了这凤冠,她虽方才就在一直推脱,但心内却已忍不住的思量着,这样的凤冠,若是能留给宝乐大婚时穿戴,想必定会耀眼的很,心下其实早已意动。 此刻见梁王这般坚持,方太后便也终于松口应了,她是梁王的长嫂,之前又与这位小叔子从不接触,本也谈不上什么间隙,此刻收了这么一份重礼,又叫梁王满面真诚,口口声声的“长嫂如母”说着,一时便当真露出了些母亲的慈爱一般,面色也难免愈发温和了起来,问起了他景山守陵的辛苦。 即便提起守陵这般的清苦之事,梁王亦是毫无阴晦自哀之色,只不急不缓的介绍起了山上亲手耕读的平实野趣,清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