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最气派了,坐北朝南的殿堂有九间连廊,重重的屋檐上覆着的是明黄琉璃瓦,先前远远望来就见一片金碧辉煌,及到近前只觉得殿外十根大红朱漆柱威严伫立。在宁婉之前早有几位命妇正候在殿前,原来今日正是椒房进晋的日子,又陆续有新命妇到来,这些贵妇们虽然有相熟的,但也只相互点了点头,便皆垂首而立,殿前一片肃静。 突然听清脆的拍手声,便有太监自殿内出来尖声道:“宣夫人们入宫!”大家便按品级鱼贯而入。在安平卫三品官就是最大的了,但在坤宁宫前,宁婉的品级就是低的,只排在了中后的位置,跟在诸位夫人身后拾阶而上,自正中隔扇门而入,又穿了两间堂屋到了东边的暖阁里。 早有司礼仪的太监引着大家跪拜,一时礼毕,皇后娘娘便赐了座。宁婉因离皇后娘娘略远坐在了下首不起眼的地方,倒觉得十分自在,一面听着上面夫人们说话,一面悄悄地打量殿内,果然雕梁画栋,锦绣富贵啊! 坤宁宫内以金红两色为主,处处雕龙画凤,便是殿内的柱上亦盘着金龙,一对正燃着沉香的鹤衔灵芝熏香炉之后,便是皇后娘娘的宝座。皇后娘娘头戴金冠,冠上满是珍珠宝石缀的牡丹花、如意云,又立着六龙三凤,龙凤口中又衔着各色珠宝串,冠后有六扇博髻,左右分开,有如五彩的凤尾,配着织金龙凤纹绣的衣裙,真是珠光萦绕,富丽堂皇。 幸而宁婉得了那些宝藏,闲时把玩得多了,因此见了这灿烂华贵的装扮也只是怔了一怔,然后便又能平静如常。有了这份平常的心,她便发现皇后娘娘其实只是个相貌很一般的中年妇人,与娘年纪差不多,微微发福的身材,白晳的皮肤,圆圆的脸,神情和善,倒有些像虎台县铺子里招呼客人的老板娘,望之便觉得亲切。 事实上皇后娘娘果然是极亲切的,她与几位品级高的命妇们看起来很熟悉,一见面就笑着说起儿孙辈,东家长西家短的,谁家添了重孙子,谁家孩子有出息,只不过贵妇们口中的出息不是马驿虎台安平等处人们所说的谋个出路,赚几个小钱或者中了秀才之类,而是当了几品官员,办了什么差使等大事而已。 那许多名字宁婉一概不知,也没打算插话,忽听皇后娘娘就向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妇人叹了一声,“你一向不喜欢操心的,如今都要办花会了,想必是要为东安郡王选王妃,我们可不是老了!”然后就笑着看向了宁婉,“你就是新封的安平卫指挥使夫人吧?真是年轻呀!” 在这屋子里,宁婉的品级的确不够高,但是她是最小的,其余高品级的夫人至少到了中年,还有几个已经是鹤发鸡皮了,因此越发显出她的年轻。 只有铁石这样年少有为的英雄才能凭着军功让她如此年轻便成了三品的诰命!宁婉也早注意到了,心里自有一番得意,便是入宫时的那点儿担心也早都丢到了爪哇国去了,赶紧起身上前一步躬身道:“回娘娘的话,臣妾正是卢氏。” 也许是这些贵妇们美人见得多了,而她们年青时也多半是大美人,现在自形容上还能看出些端倪,因此她们都没有称赞她的容貌,只是极力说她年轻,“我们都老了,真羡慕年轻的女子呀!一样的凤冠霞帔,她穿着就格外好看!” 便有人又赞叹地道:“听说安平卫指挥使正是个少年英雄呢!” 也有不大清楚的,“新封的安平卫指挥史?就是斩下哈尔朗人头的那个吧?” 但更多的人都听过铁石的名声,“正是!若不是这位铁石将军,去岁辽东恐怕就要陷于夷人之手,京城也就更危险了!” 议论了半晌,皇后娘娘就又笑着问宁婉些琐事,诸如家里还有什么人,娘家是做什么的此类,正如寻常说家常一般。 宁婉就一一回答,“婆婆先前就过世了,公公在守城中受了箭伤,箭疮发作没了,如今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至于我娘家并不是军户,先前住在乡村里,后来搬到了虎台县做些小生意,去年因为给守城军士们捐出家产还曾得了朝廷旌表。” 皇后娘娘就赞叹道:“我也听皇上说起虎台县,那样一个小城,有勇武能战驰援守城的将军,有宁死殉城的文官,这本已经十分不易,可竟还有深明大义的百姓,满城之人破家助军,以一个小小的城池挡住夷人几万大军两月余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