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盒子的内侍说,在波斯,这么大的宝石做成镯子或者指环。”霍太妃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学着对方的口吻,“孝谦皇帝就问我,‘娴儿,给你照着波斯人的样子做一套好不好?’,我连连摇头。这宝石那么大,不是要压断人手吗!” “波斯异域,与长安人喜好不同。”李时和说,“昔年见波斯人入朝,身上的装饰总是大些。” “……后来姑母去了,来了新的人,他的心思就不在我身上了。他给我的东西都放在我宫里,却再没来看过我。”霍太妃隔着帘幔,注视着年轻的皇帝,“只是孝谦皇帝尚且会这般宠爱一个人,就算只是一时兴起。陛下,你还会如此吗?” 李时和还是没直接回答:“不敢与祖父相比。” 霍太妃一阵失望,转念又觉得是该如此,她把头偏向榻内侧:“我累了。小病而已,陛下其实不用来看。” “太妃无需忧心,安心养病。”李时和起身时相当流畅优美,“今日叨扰了。” 他刚转身,背后忽然传来霍太妃的声音:“……陛下!宫里的花……” “……宫里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人也是,花也是。”她幽幽地说,“我以前只看见花开,不知道是要悉心栽培的,没人看顾,移进宫里的花只会渐渐枯死……” 李时和脚步一顿,说了声“有劳太妃挂念”,旋即继续往外走。 霍太妃靠着软枕,听见外边宫人齐声道的“恭送陛下”,缓缓闭上眼睛。睫毛交叠的瞬间,眼泪倏忽落下,淌过她远远称不上老态的面容。 ** 既然说好了赶不上,沈辞柔向来心大,也就不苦等着了。中秋当天她难得起了个大早,和怡晴一起在小厨房里试着做月饼,从晨起折腾到中午,各种式样的月饼都试了一轮,边做边吃,连午膳都省了。 吃饱了格外容易犯困,沈辞柔强撑着在清宁宫外边走了几圈消食,还是熬不住,回寝殿倒头就睡。 或许是吃了月饼的缘故,她爱吃甜口,这一觉也格外甜,醒时还有点舍不得。沈辞柔躺在榻上缓了缓才睁开眼睛,迷迷蒙蒙地看见榻边坐了个人,吓得她差点窜起来:“你……” 李时和知道是吓着她了,一时手足无措,愣了片刻才说:“阿柔,是我。” 榻边的郎君姿容端丽,确然是日思夜想的好容貌,沈辞柔眨眨眼睛,抬手捏了自己的脸一下:“……我是做梦?” “不是。”李时和觉得好笑,又不能真笑出来,“翠微宫不远,特地赶在中秋这天回来。” 刚睡醒就是迷糊,脸上被捏的地方略有些疼,沈辞柔确定不是做梦,盯着李时和看了一会儿,忽然坐起来,伸手去捏他的脸:“那我摸摸你是不是真的。” 李时和不知道这又是哪儿的说法,乖乖坐着,任由沈辞柔的手捏到脸上,轻轻拢住她的手背:“怎么?” “传奇里说有些妖怪躲在人的家里,候着主人家出去,然后变作主人的样子去骗人。”沈辞柔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掌心在李时和脸颊上蹭了蹭,“我前些日子在花圃边上看见条黑蛇,可大了,万一是它成精了呢?” 这就是胡说了,李时和闭了闭眼,耐心地说:“听说蛇身上是冷的,我又不冷。” 沈辞柔只笑笑,收回手:“你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我还托闻笛替我看着,到现在都没通报。” “若是慢慢来,是该拖到明早,但马快些,就能赶回来。”李时和说,“通报得花一番时间,底下人准备也不容易,不想麻烦。” 沈辞柔点点头:“这倒是。对了,太妃还好吗?” “尚好。”李时和想了想,“太妃是喘症,年年春秋都犯,我瞧着她自己怕是不怎么想治,病总也不见好。” 沈辞柔想想霍太妃如今的处境,觉得这个“不想治”也情有可原:“虽然我这么说不好,不过我总觉得,太妃也是可怜人。” “的确是可怜人。”自古帝王多薄幸,李时和也不想多做评价,起身下榻,“我带了琴来。有支曲子是贺先生作的,叫做《江楼月》,我在路上时稍作了些改动,想奏给你听。” 沈辞柔当然不拒绝,又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不太通音律,大概说不出具体如何。” “无妨。”李时和只是想弹琴给沈辞柔听,又不是要修琴谱,自然不在意。 他一转身去取琴,沈辞柔忽然发现他身上的衣裳和平常的常服不太一样,忍不住出声:“无忧?” 李时和一怔:“怎么?” “没什么,不是要紧事。”沈辞柔屈膝,捞了个软枕放在膝上,下颌卡着枕头,笑吟吟地说,“你先弹琴。”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感觉到了,无忧真的,非常自闭(烟)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