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去,莫要跟着我。” 容怡恹恹应了一声。 两人沿着回廊走了不到一会,便看到了水榭石舫,风波亭一角在其后若隐若现。 此时际头顶是大雪纷扬,底下是水榭阁台,骊泗汤流经之地,只让人觉温暖如春,如行走于江南烟雨、绿柳杨堤之上。 小娘子、儿郎们穿着鲜亮的衣裳,穿梭于回廊,曲水流觞,弹奏赋诗;石舫上,更有弦歌阵阵,舞乐纷纷。 “菀娘,你在想什么?” 容怡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郑菀看着这四时之景:“我在想,这世道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岁岁不同。不过——” 她突然笑了,“我郑菀,不信命呢。” 活在书里又如何? 不是主角儿又如何? 上苍既肯降她一线生机,自不会将前路完全堵死。 若完全依书中所言,她该泡在一苑之隔的澜珀湖里,等着梁国公府家的纨绔来救,众目睽睽,清白尽失,再一并失却生孕之能才是。 可如今,她没去澜珀湖,反来了这骊泗汤,书中风波亭未开,如今也开了——可见蚍蜉虽小,亦有撼地之能。 容怡怔怔地看着她,忽而喃喃道了一句: “菀、菀娘,你这般……真美。” 郑菀却不欲再说,抬脚上了水榭的台阶: “走罢。” 未上第二阶,旁刺里一道风,一梳着双丫髻的侍女捧着果盘匆匆经过,上台阶时未站稳便“啪嗒”摔了个实。 果盘没拿住,果子咕噜噜来了个天女散花,滚了一地。 郑菀反应不及,左脚直接踩上了一粒无花果,踉踉跄跄着要倒时,顺手扶住了旁边的栏杆,才碰便意识到,这栏杆给人做了手脚—— “啪”,断了。 翠碧色云锦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郑菀往后仰时,欣慰地看到,事先安排在身边的侍女已经一跃而起,准备救她了。 一阵熟悉的风过。 风里带着雪的凉意、带着风的刺骨,以及若有似无的兰草香气——郑菀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人拦腰一把虚虚揽住,带到了水榭对面的石舫上。 在一片叫好声里,郑菀怔怔地看着对方。 年轻郎君身披靛青袍,腰系鸱吻带,面目平平无奇,偏偏有一双极其美丽的眼睛,——或者说,用美,还远远不够。 那双眼里,藏着星辰万里、瀚海荒漠,藏着天山雪、云中月,美得不似人间所有。 再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只余一片波澜不惊的死寂。 郑菀回神时,对方已经将她轻轻放在了地上: “小娘子且小心些。” 崔望。 郑菀视线在他腰间的绦带、身上的长袍上转过一圈,立时明白过来。 他因着那块鸡血石,对她起了疑惑和好奇,也才有了如今这般及时的相助之举。 好奇好啊。 世间所有的情缘,都来源于好奇。 不过,她还需小心再小心,仙家手段万端,雀鸟不过其一,她需得小心防范。 “多谢郎君,不知如何称呼?” 郑菀盈盈拜谢。 崔望垂目瞥了眼她泛红的眼皮,以及睫毛下沾染着的一点泪珠儿,颔首略作示意:“不必言谢。” 说罢,便转身告辞,径直去了二楼舱房。 “这郎君好生无礼!” 容怡气喘吁吁地穿过水榭,来到与之相对的石舫一楼时,只看到郑菀热脸贴人冷脸的一幕。 郑菀摇摇头,颊生绯晕,面现恍惚:“不,亭主说得不对,这位郎君纵侠行义、威武不凡,真真……” 了不得。 她未说下去,可流露出的小女儿情态却让旁边经过之人都看呆了。 容怡心道不好。 那位郎君确实身手不凡,居然能带着菀娘踏水凌空,飞到与水榭三丈之隔的石舫之上,可……可也不代表,菀娘便要看上他!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