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何得知……此簪属于我?” 玳瑁簪上的鸡血石已经碎成了无数瓣,放一块完全看不出原样,除了那一个“崔”字还算完好。 “梅园门外。” 郑菀看着崔望脸不红心不跳,一派泰然地扯谎,心道原来书也是会骗人的,什么剑君澄心澈骨,全然不理俗事,明明撒起谎来比她阿耶不差。 “莫非郎君那时……便留意我了?” 郑菀小嘴微张,一双偏长的水润桃花眼瞪得溜儿圆。 崔望摇头:“非也。” “可——” “我对小娘子别无他意。” 在郑菀的困窘难堪里,崔望瞥了眼她的手腕,腕间金花链松松垂落,工匠以细镂嵌丝工艺将一朵朵芍药扭股成串,连花叶都纤毫毕现,叶下坠了十来粒水滴状的鸡血石,一看便价值不菲。 “家母也喜欢收集这类鸡血石做成的饰物。” “原来如此。”郑菀一脸恍然大悟,“阿耶知我欢喜,每每首饰铺有新货,总会为我添置一些。” 其实不然。 郑菀喜羊脂白玉,喜金银玉器,唯独不爱这不甚值钱的石头。 “所以那支簪也是令尊所赠?” “那倒不是,”郑菀轻轻抚过破损的鸡血石碎粒,眸光盈盈,“此物乃故人所赠。” “看来这故人,对小娘子的意义非比寻常。” “确实……”郑菀嘴角笑意浅浅,仔细看,还能看出一丝苦意,“不大寻常。” “哦,如此。” 崔望却似是失了兴致,不再继续问询,只执起几上浆汁小酌了一口。 郑菀吃不准他的意思,却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再继续对话下去,正犹疑间,却听门外忽起一阵骚乱,似有女声夹杂其中,她转过头,问: “发生了何事?” 同时太子也高声发问,面色不豫: “何人在此喧哗?” 不一会儿,一位头戴篱帽的小娘子随着侍女进门,一身白裙,光看身形便觉弱质纤纤、惹人堪怜,连那哭啼之声,也似春莺哀啼。 “臣女柳家三娘子,柳思。” 白衣小娘子款款下拜。 “柳二姐姐,此人可是你府中那生了红瘢的庶妹?” 容沁挑高眉,“无端端地跑这儿来作甚。” 上林宴再是百官同乐,也没哪家官眷真带庶女来参宴的,更别提方才还在石舫门口哭哭啼啼,闹出那般动静。 柳二娘子面露羞惭: “我家三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县主勿怪。” 说罢便转过头,垂目看着跪在舫中的庶出妹妹问,“三妹妹突闯来此,可是有要事?” 那边小娘子还在哭,边哭便求柳三娘舍了情面去请太医救一救她姨娘,郑菀在后舫,却愣是听出了一身冷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快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柳三娘怎会在此? 她明明叫人看好了。 饶是想得透彻,临门一脚,也不得不心中发慌。抬头望向舱外,却见事先安插过去的侍女在暗处朝她摇了摇头,显然是事情有变,没拦住人。 崔望浅酌了一口,见她唇色发白、神情有异,终于问了一句: “可是有何不适?” 不适,她大不适! 郑菀心中惶急,面上却半点不露,只捶了锤跻坐的右腿,额前香汗涔涔:“先时还不觉得,闲坐下来,方觉脚腕痛得厉害。” 唇间露出一丝苦笑: “大约是将脚……崴了。” 崔望似未起疑,重新阖目养起神来。 郑菀双目微垂,长长的睫毛将一切情绪敛入眼底,思来想去,她自阿耶去登闻鼓处便生出的隐隐不安,竟有了出处—— 在她改变书中剧情的同时,一些事儿也一同变了。 譬如万万不可能出现在宴上,最后却闯了宴的柳家庶出三娘子,鸡血石簪的真正主人。 轰鸣之中,郑菀骤然大悟,冥冥之中存在一种力量,在试图将一切导回正轨。 她欲李代桃僵之策,危矣!坦白当日,与阿耶的对话又一次浮现在脑中。 “……菀菀,此法太过激进,不妥。” “可阿耶,人活于世,若蚍蜉游世,既已窥得天光,为何不闯一闯?若只想求得青龙谅解,女儿一人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