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半明半暗的地界里,垂目看她。女子鬓发凌乱,满面泪痕,好似当真惧怕,揪着他袖子的手还在瑟瑟发抖。 郑菀仰头,察觉他的眼神: “作甚这般看我?” 那边太子已经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跌跌撞撞朝走,嘴里唤着:“菀娘,菀娘……” 郑菀懂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眸中尽是受伤:“崔望,你不会以为我跟他……有首尾?” 崔望抿紧嘴,坚持道: “你让他碰了你。” “可——” “无甚可是,”崔望提剑,“他碰你,我便杀他。” “不成!”郑菀急得一把从后攀住他胳膊,牢牢拽住,“我不许你杀他!” “你欲为何?” “反正不能杀!” 崔望眼里先是惊,最后全成了怒,这怒落到太子身上,便成了要人性命的利剑。 他弹指一挥,太子脖颈前便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有殷红的血液汩汩流下来。 “一道。” “崔望,你混账!” 郑菀也怒了。 她来癸水,身体本就不大舒坦,再是胆气大,遭了这么一次,本就惶惧惊恐,崔望来是来了,救也救了,却只提着剑要杀人。 她眼眶红了,“太子无辜,他是叫人下了药,你看他可有一点神志清醒的模样?” “两道。” 又一道剑意从崔望指尖弹了出去。 太子痛叫了一声,神智终于从昏昏冥冥中醒来,发觉不独脖子,连脸上都刺疼刺疼的。 一摸,便摸了满手的血。 他吓得脸都白了。 “崔望,莫要继续了!” 郑菀试图用两只手去包住他的大手,不叫他动,“太子性命关乎大梁国祚,你莫动他。” “三道。” 崔望又是一弹。 太子这回叫得更凄惨,摸着左腿一个劲地喊疼。 “崔望!” 郑菀跺跺脚,“太子乃大梁皇室之人,身具龙气。” “那又如何?” 崔望兀自转过头去,“他碰了你。” 郑菀几乎要被他的执拗给气笑了。 书中太子对她不闻不问,她原先还怨,后来便想明白了,人生际遇种种,不过选择而已,怨人无用,不过当陌生人看待罢了。 既是陌生人,想平白叫她担一个陌生人的性命在身,便不该了。 太子便是要死,也不该死在这儿,死在怒极的崔望手中,她不希望太子是因她而死——毕竟那梦中说得清清楚楚,修玄修道之人,不到身死大仇绝技不会招惹碰身具龙气之人,谁也不知碰了会得怎样的因果。 而通常来说,下场都不会大好。 崔望身负大气运,自然不在乎,可她郑菀却不想挑战自己的运道。 想罢,她决定换个法子,不与他硬碰硬了。 她抬起头,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似乎一副被他气哭之样:“崔望,我不让你杀他,还不是着紧你?” “太子性命存否我不关心,可若因此影响了你,枉担了因果,可怎生是好?” “你莫要杀他,好不好?” 说罢,泪珠儿如明珠一般,一颗一颗滚落到了崔望的手背上。 “菀娘,原来……你竟是这般看孤的。” 太子突然不再叫疼了。 身体的刺痛,如何抵得上言语伤人?瞧瞧,他死或不死,她都不关心。 从前他总以为,纵是阴差阳错,可两人到底结识多年,便做不成夫妻,情谊也总要有些的。 可谁知,他心爱之人竟将他的性命,当成了讨好媚上的工具。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