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菀将刚才握在掌中的长命锁放到了檀木盒上。 代掌柜指尖弹出一个火球,火球落到塌上,倏地将被褥衾软全点着了,红彤彤的火焰蹿起一丈高,不过须臾,便将整个房间映出了一片红。 郑菀未退,听着火舌舔过人体发出的“滋滋滋”声,像是生肉滚过油盘,让人一阵犯呕。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让自己记住那张被苦难与悔恨浸润了的脸,枯黄而至焦黑,皮肉烧穿了,就只剩下一副灰扑扑的骨头架子。 被抽尽了血髓的骨头架子,连白色都维持不了,不一会,也渐渐酥软,被微微小风一吹,散成了灰。 飞灰打着转,沉淀到了青石板地。 “代掌柜以前是帮厨的么?” 郑菀声音喑哑。 在他控制下,火势完全没有蔓延出床榻的范围,连榻边的圆几都保持原样。 “是。” 代掌柜长袖一拂,便将这地上的灰打散了。 风起,吹着这些灰晃晃悠悠地往窗外飞,飞过青草,飞过屋檐,飞过城池,飘飘洒洒地奔向天空,又撒了一些在大地。 郑菀收回了魂识。 这死后的自由,不过是弱者安抚自己的妄想,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她想。 代掌柜将檀木盒重新抱回了怀中,郑菀看了上面的长命锁一眼,突然道: “这长命锁,可否给我?” 这时,小院外的大门“哐啷”一记,从外打开了。 一道紫色身影旋风一样卷了进来: “白毓她人呢?!” 郑菀抬头,只看见一张无悲无喜的脸,来的是师尊,他似不会作表情,唯有一双眼睛透着三分迷茫、七分苦惑,问她: “白毓她人呢?!” 代掌柜: “死了。 紫岫:“死了?” 代掌柜:“是,死了,焚骨扬灰,飘洒天地。” “哈哈哈,竟然真的死了,死的倒是干脆!” 紫岫张开双臂大笑了起来。 他狭长而妩媚的眼睛眯成了一弯甜蜜的月牙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揩了揩,哈哈大笑往外走,就在快跨出门槛时,一道元力裹着檀木盒与长生锁卷了过去。 “暧——” 代掌柜欲追出去,被郑菀抬手阻了。 “不必追。” “可——” 代掌柜看郑菀一眼,骤然明白过来。 这便是白掌柜欲等之人。 “我去。” 郑菀青空闪一使,人已经出了玉珍楼,还未下台阶,却骤然停住脚步。 台阶下,三尺处,着紫袍戴高冠的七尺男儿,捧着小小的紫檀木盒,不动了。 “师尊……” 她道。 紫岫未回头: “她……可有遗言?” “白掌柜说,她悔之晚矣。” 紫岫一步踏了出去。 郑菀追出: “她还说,人生八苦,她已然尝尽了。” 两步。 “她最后说,‘岫郎,毓娘念你。’” 三步。 千丈青丝已成雪。 郑菀停住脚步,猛然间捂住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师尊从来保养得宜的那头墨发,顷刻转成白雪。 精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