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疾进,草长莺飞,三月天转眼就过去了。有篇文章从临安府发了声迹,一开始只是在读书人之间传说,后来成了街临巷里的杂谈,转眼之间声势便起的浩大,沿着水路直捣华京。 一开始是些水码头的船工当做笑话似的说,他们接触的人多且杂,后来有些流莺甚至编了小曲儿偷偷传唱,逗人一笑。 什么东西新鲜,便有人跟着学,甚至连那声名在外盈袖坊也掺了一脚,只不过说的含糊,外人挑不出什么错儿,可在有心人耳朵里就另外一说。 华京城的读书人得闻此事,读了这文章,一个个也跟着技痒起来,偷摸摸的写些文章想要比上一比。未出几日,这事儿便取代昭南王府的婚事,成了最热的茶谈。 但这些东西却也是在控制之内,一来没有触及到靖文帝的皇权,二来没有人借此生事,一切都是暗流涌动,反而能保的乔靳平安。 甚至连江茗听闻此事,也由衷赞叹一句殷楚好手段,做事竟然能如此缜密。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墙面,将那些不好的俱都挡在外面,任凭你八面来风,我自岿然不动。因着这事儿,江茗对殷楚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只怕这人表面不露声色,实际手下能人辈出。 待到这些话语传到靖文帝的耳中时,话风也变了一变。说的是外乡人在这华京城甚是不好做生意,乔靳的生意大部分都是卖的平民路子,看着生意好,可却不怎么挣银子。然而那玉风阁的老板看着眼红,这便在皇上面前进谗言,硬是要压这太和楼一头。 玉风阁实际的掌柜的是谁?京城里谁人不知便是当今国舅萧罗。 传言中更说,这萧罗一开始想要直接将太和楼盘到自己名下,后多亏了皇上目光清明,只是暂将乔掌柜留于宫中。 靖文帝无端端的被拍了下马屁,心里还算受用,但他原本想借此提涨自己名望的算盘却落了空。掌印太监曹昌将那篇临安府传出的文章递到靖文帝案前时,靖文帝看了,非但没有降罪,反而还说这文章写得好,字字句句为国忧心,颇有大才之风。 靖文帝如何不知这玉风阁的真正掌柜乃是萧罗,只是间小小首饰铺子,便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他仔细问了曹昌,得知那太和楼大部分的买卖都是做的平民生意,寿谦票号放贷甚至连平民都不沾,只于商贾之间行事,比那原本稳固京中的福来银庄更要规矩万分。 曹昌这才堪堪开口,对着靖文帝说道:“皇上,户部尚书阮庆今日递上来折子,事关这乔靳之事,行帐算的颇为清楚,也算有心。” 靖文帝便让曹昌将那折子递上来,仔细看过之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乔靳名下各项,年年交于大胤的税银说句巨额,也不为过。但今年冬去,原本是闽州风起出海的好时日,因着他在宫中,闽州掌柜无法做主,凡事都像无头苍蝇一般,耽误了时机。海运一收,乔靳今年各项的税银都要大大减少。 若是就此将乔靳手下诸多进项堆在一起算,这十万两白银也不过就是三年不到的税银,而朝廷取而代之去做海运,也还需得几年的时日和准备。中间一折算,朝廷反而是亏的。 靖文帝哪里知道,这户部商户阮庆的折子里颇有些文章,他只挑了偏于乔靳的那些写了算了递上来,正是因为江茗在这段时日里曾用小公子的身份何其盘旋过。 得了江茗天大的好处,更有之后寿谦票号顶那金银交引铺的诸多进项,阮庆如何能不心动。便在江茗的暗示之下,写了这折子。 “皇上,有句话奴才不知该不该讲。”曹昌在旁小声说道。 靖文帝眼睛微转,觑了他一眼,说道:“但讲无妨。” 曹昌原本就是掌印太监,靖文帝阅览奏折,他在旁按着圣意批红下注,朝里的情况哪有不知道的,这便开口道:“闽直督三日前递上来的折子,说是瓮寇近日有些不老实,在秋沛、通良两县登岸,打风做劫。” 靖文帝微微蹙起了眉头:“不是已经交由他去剿倭了吗?”说完,靖文帝神色一滞:“你的意思是……” “这闽州的海运不好做,怕是日后这乔靳也没什么法子,还要指望着朝廷剿寇。皇上原本想着取而代之行海商,打着大胤的官名,只怕更是难行。”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