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时深时浅的鼾,她一时竟然有些迷茫。想到了若是跟着名公子一起在海上,自由自在,未尝不比现在好些。 可很快的,江宛便将自己心里的这点旖/旎念头打消了。她既然选择走了这条路,便不能自己就轻言放弃。 她想起之前自己被殷畴禁足的时候,江家竟然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帮自己说话的,江劭说要避嫌,卫氏只是叹气却做不了什么,江茗……她自然不会去指望江茗,她没有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就已经出乎意料了。 江宛轻轻的眯起眼睛,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辱自己。 她手里紧紧的抓着那个木盒,直到指尖都掐成了青色,她才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翌日,太子听闻下人传来的信儿,便如约去了如意居,名公子便一早就在哪里等他。 见了殷畴来,江茗拱了下手说道:“之前早就听闻华京城中如意居颇有乾坤,一直忙着疏通,倒也没来得及来逛逛,如今特地请殿下来一同赏园。” 江茗今日包下的是如意居的菊台。如意居别出匠心,菊台上并非是接连成片种类不同的菊花,而是因着地形勾勒出一片深秋苦寂万物凋零的哀物之感,连带着院中的水流都宁静了几分。 所谓菊台,便是在一棵已经枯倦的大树下,零星洒了些小菊种子,秋风一吹,枯叶翩然而落,洒在那几朵寥落菊花身旁,铺了厚厚的一层。倒有一种沙场挥斥千军的轰动和寂寥。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 殷畴打量了江茗片刻,笑道:“今日明弟似是气色不错,可见昨日一宴还是有些作用的。” 江茗脸上挂着笑,回道:“殿下可堪良药美酒,解我心头大结。” 她笑,却不是因为殷畴,而是头回来这菊台,看着殷楚一手布置的如意居深得她心。又想到了殷楚,心里自然暖洋洋的。 两人坐下未过片刻,边上院子便有些人进来,似乎在高声说些什么。江茗面露不悦,便叫来伙计,说道:“我在旁处听闻如意居清净,这才请了挚交前来,怎生如此吵闹?” 殷畴在旁倒是替这伙计解围,说道:“听着边上应当是晋江书社的集会。” “晋江书社?”江茗眉头蹙起:“我倒是曾有所耳闻。” 殷畴点头:“不过是群落榜书生在这里说些政事罢了,他们说他们的,我们在旁听听热闹也好。” 江茗笑着又冲殷畴拱手:“是了,殿下如此反而能听道民情,倒是我的不周到了。殿下不愧为国之储君,无论身居何处都广纳民言。” 她这一番话吹嘘的殷畴心里得意,只笑着回道:“都是小事。” 两人坐在此处,便听见边上有男子说道:“昭南王世子被调去雍阳关了,诸位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依我看,便是这世子立功太多,惹得镇国大将军心里不舒服,这便想法子将他送走。”有人回道。 “胡言,镇国大将军身出簪缨世家,当今北胡作乱,他怎会如此糊涂?”有人呵斥道:“依我看,定然是青扣关要守不住了。” 他这话一说,场上一片寂静无声。过了片刻,丰弗说道:“落苍院主,还请详细说之。” 那男声便又响了起来:“莫耶关失守,未过多久,青扣关便是腹背受敌。青扣关小,又是北胡大君莫须齐的殒命之处,北胡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而且只要青扣关一破,北胡便可挥军北下,免得受到冬日雪天影响,骑兵不便。而这再往下便是三点守备之处,一处秦凤道,一处延庆道,另一处便是这雍阳关。但这雍阳关又在这两道深处,暂时不会受到波及。我倒是有个奇异的想法。” “什么想法?”有人连忙问道。 那男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因着萧罗失利,皇后禁足,萧家权势受到削弱。这是为何?恐怕皇上早已有了废储之心。” “你真是疯了。”有人笑道:“太子殿下是皇上亲生所出,便只有这一个皇子,自小就是东宫之主。储君不给儿子,难道要给侄子?” “非也。如今并非我一个人这么想,街头巷尾便都在这么传。太子无功,昭南王世子军功连连,又涉及到外戚党羽之争,皇上年岁也高,难保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落苍院主又说道,最后他还提高了些音量:“否则也不会将世子从危险的青扣关调到安全的雍阳关。北胡莫赫离如今最想杀的,莫过于世子殿下了。皇上这做法,谁说不是在保全世子安危呢?” “听你这么一说……”有人似乎被说服了:“还真有几分道理。” 江茗抬眸看了殷畴一眼,只见他脸色铁青,手紧紧的攥着茶杯,似是要将这茶杯捏碎似的。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