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写得一身锦绣好文章,高中探花郎,最后却只混得一个御史的缺,还如此不会做人。” “宋珩。”宋嘉平喝住他。 沈度脸色如常,“无非吃官家粮,为官家办事,谈何会不会做人?宋珩,你我虽然年纪相差几岁,但好歹也曾同于国子监读过几年书,同受过几年梅夫子的教导,你这几年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宋珩欲再同他辩几句,身上的伤却隐隐作痛,惹得他将筷子一丢,“便是皇命,下头人办起事来也有转圜余地,沈度你今日欺人太甚,就不怕日后我宋家无罪,朝堂之上再无你立足之地么?” “阿弟。”宋宜出声阻了他,“沈大人这一路衣食住行未曾亏待你半分,便是你身上有伤,舟车劳顿心有不悦也不该口出狂言。” 宋宜一出来说话,宋珩的怒气便化为了低声抱怨:“姐你还帮他说话,你怎么不想想他惹得你哭的时候。” 宋珩声音虽低,但沈度坐得近,这话还是一字不差地收入他耳中,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宋宜,宋宜被自家弟弟揭了短处却也神色如常,平静地为宋嘉平夹菜。 宋珩见她也不搭理他,一生气抬脚便往楼上走,宋嘉平停了筷,“沈大人,能否借军棍一用?” 宋珩忙转身,连蹦带跳地滚回桌前,瞬间认错:“爹爹爹你消消气,再打我可就不能活着陪您入京了。” 沈度唇角微微弯了弯,向宋嘉平拱手,“王爷想用,随时命人来取便是。” 宋珩:“……沈度,你等我好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宋嘉平一记眼刀过来,宋珩讪讪闭了嘴坐下,却还是瞪着沈度,心不甘情不愿地扒了两口饭。 沈度再看宋宜,宋宜为宋嘉平布完菜便停了筷,也不知在想什么,总之有些心不在焉。他犹疑了一会儿,劝道:“县主还是多少吃些,一日未进食了,为赶路接下来几日也多是走小道,条件艰苦,还请县主爱惜身子。” 宋宜回神,向他稍行了个礼,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谢沈大人关心。” 沈度在侧,三人席间也没什么话可说,随便吃了几口也纷纷没了胃口,沈度只好安排人带他们上楼去客房休息。 宋宜上楼时留意了下,禁军左中郎将的房间在宋嘉平和宋珩的房间中间,之后便是沈度的房间和她的,她刚进房门,门便从外间关上了,虽未落锁,但从窗上的倒影可见有人守着。 宋宜在灯下枯坐了半晌。 烛火明灭不定,寒风渗过窗棂进入房间,宋宜觉着有些冷,捂紧了身上披的袍子,狐狸皮温热御寒,捂着捂着便觉着身上的寒意褪了些。 她突然想起昨日灵芝一路小跑过来给她送这件袍子的模样。 门口有人敲门,她回过神来,起身去开门,门口书童有些露怯,问宋宜:“县主传水么?沈大人命我过来伺候。” 宋宜一时间有些怔愣,毕竟除了管事和书童,沈度也没让其他下人随行,宋珩身上有伤诸多不便,许叔一直照料着他,如今命书童过来伺候她这边,竟不知沈度这是好心还是故意要她难堪,只好道:“传些过来吧。” 书童守规矩,并未进宋宜房间一步,打了水过来也只是放在门口,敲敲门便候在一旁,等宋宜过来开了门方才递给她。宋宜接下这盆微烫的水,一时之间心内五味杂陈,抬眼却见沈度正要回房,忙转身进了里间。 沈度远远走过来,便瞧见宋宜端着水盆往回走,厚重的袍子掩住了娇俏身姿。他定在宋宜门口好一会儿,最后吩咐书童:“去找将军,把县主的东西拿上来。” 最后送到宋宜手上的是她的部分衣物,书童说禁军那边说是沈度请某位婆子替她收拾的,她收下回了房,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了也没能想明白沈度的态度。 他对定阳王府有不加掩饰的敌意与不客气,规矩之内处处针对但却又寻不到错处,又处处礼数周到,叫人连半点闲话也说不得。 到后半夜,窗外的雪势越发大了,宋宜左右睡不着,干脆起床披了件衣服在窗边看雪。 她枯坐了一会儿,思绪渐渐飞远,却被门口的喧闹声惊扰,她穿好衣服欲开门,左脚刚踏出房门,身前便架了两柄未出鞘的刀。 管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各位军爷你们得讲点人情吧,我家小公子这夜里突然发了高烧,眼下浑身滚烫,身上又有着伤,圣谕是没说要让小公子一块儿进京,但明眼人都知道规矩,各位军爷起码得保我家小公子这一路平安吧。” 宋嘉平与沈度同时开了门。 两人对视一眼,有人前去向沈度请示,左中郎将却插了话:“沈大人,还有一个时辰可就得出发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