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边一枝红梅开得正盛,沈度看得失神,蓦然想起沁园那满园的梅花来。 褚彧明随他望过去,叹道:“退之,你勿要身陷其中而不自知。你虽恨定阳王当年见死不救,但从一开始,除非定阳王当真不臣,否则你其实从未想过当真要取那丫头性命吧?你同宋家的渊源,同那丫头的缘分,不是你想割裂就能割裂的。” 沈度不答,褚彧明只好接着问:“她那婢女,是你插|进恩平侯府的吧?”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度眼睛微亮了下,又听他继续道:“身为奴籍,又拿了主人家卖官鬻爵的把柄仓皇出逃,一个婢女,能孤身寻到这帝京来,委实不容易。她昨夜入了京,恰巧被我手下碰上,眼下不平,我暂且先替你安置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大人。”沈度知他这一句“恰巧”内里的深意,却并不揭穿,也算是间接承认了他话中之意。 “退之,我不知你这次保宋家是为着那位文嘉县主还是原谅了定阳王,又或者有别的什么打算。” 沈度再望了一眼那枝梅,随口道:“报她当日一命之恩罢了。” “一命之恩?”褚彧明冷笑了声,“那时你手里还有多少人马尚未调动?和陛下串通着演场戏,骗骗她那种闺中人便罢,还敢拿来骗我?” 沈度转头看他,“大人在北衙的眼线可真不少,竟连如此隐秘之事也知。” 褚彧明并不辩解,只是问:“其实我倒是好奇,若当日她当真自愿随晋王走,你会当场取她性命么?” 沈度沉默了会儿,道:“会。” 末了,又补了一句:“但她还不至于蠢到这地步。况且,我提前告诫过她,宋珏已在刑部。” “你既早把人家路都堵死了,又何苦诈人家?还是说,你其实也拿不准,怕她做傻事,这才一边提前告诫,一边又存了心试探?” “大人好奇心甚重。” 褚彧明低笑,“你母亲既不在了,我少不得要为你操心几分。” 听他提起已故之人,沈度也没了隐瞒的心思,接他的话道:“万一呢?若定阳王和晋王当真勾结,而她当真知情呢?诈她一遭又何妨?” “说定阳王会反,除了咱们的疑心病陛下和北衙那帮没脑子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蛮子,还有谁会信?你自己信么?左右不过是各路人马借着这事打自己的小算盘罢了。” 沈度摇头,“那周林佐为何又放着好好的大将军不当,反而临阵倒戈?说得清么?” “谁知道呢。”褚彧明凝神细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褪去,“也罢,你总有你的一套说辞。总之,你所思所为,我皆不认同,但看在同你母亲的旧交上,”他看着沈度那同他母亲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声音忽地也温柔了几分,“我还是得提醒你这后生一句,经过此次,司礼监和东宫那可都将你视作眼中钉了,万事小心。” “无妨。”沈度忽地笑了,“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入这搅弄风云的局?” 他话音刚落,宫钟忽地敲响,延和二十八年如期而至,新岁始。 第22章 水榭边上一枝杏花开得正盛,被春水一映,越发娇妍。 宋珩仰躺在太师椅中,瞧那枝花儿入了神,蓦然想起那句“梅花已谢杏花新”来,心里涌起一阵烦躁。他将小厮才刚替他盖上的毯子一掀,起身往水榭外走去。 一旁伺候的小厮双瑞瞧见,忙迎上来,“小公子这是又要做什么去?” 宋珩将大氅一拎,几步走出水榭去,“去瞧瞧我姐。” “诶诶诶,珩哥儿您可饶了小的吧。”双瑞追上去,“这才二月间,还发着寒呢,您这一大早地起来就要来水榭旁边吹冷风不说,眼下还要去什么皇陵,您可顾惜着点您的身子吧。” 宋珩不耐烦地盯他一眼,“哪那么多话?去备马。” 双瑞犹豫,还要张嘴,宋珩却低声嘀咕了几句:“爹在北郡多有不便,大嫂眼看着有生产的征兆,大哥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除了我,也没人能去看看她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关呢。” 双瑞有些不忍,却还是试探劝道:“可您伤还没好全,骑不得马,若是旧伤复发,小的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给世子砍的,珩哥儿您可饶小的一命吧,日后再去也不误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珩转头就走,“怕什么?嫂嫂这几日身子不适,大哥告假陪了好几日了,哪还有心思管我?去备马。” 双瑞犹犹豫豫地应下了,刚走出去两步,听到身后传来声呵斥:“回来。”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