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凛,眼神狠厉起来,但怀疑沈度知道的程度,没有先出声,以免授人把柄。 沈度故意停了好一会,才道:“几十支火箭,炸掉殿下上千人和一堆和可换银山的弹药,殿下想必早恨不得将臣剁成肉渣喂狗了,可还没办法对臣下手,这才让臣去了灾情最重的宁州。可让臣去宁州,也难消殿下心头之恨不说,殿下也早该想到,这事最后要么是臣赈灾不力被赏一把虎头铡,要么就是臣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将这银粮要下来。” 刘昶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一个小官也敢捏着孤七寸好几次,如今还敢明面上爬到孤头上撒野了。回地方的路上,知府大人可务必好生小心。” “殿下不会如此愚昧,今日圣上才问过臣有无殿下把柄,殿下不妨猜猜这是什么意思?”沈度冲他拱了拱手,“臣手里便是没有东西,殿下如今也不敢如此行事。更何况,臣今日敢来,还是有把握能活着回到宁州府的。” 刘昶似是觉得有些好笑,“沈度,孤真是后悔没早几年留意到你这颗钉子,没能一早将事情做得干干净净。不光被人捏着七寸,还折了一个人。” 听他说起宋宜,沈度态度更加强硬:“殿下只管说给不给吧?宁州府灾情最重,再拖下去,饿殍无数不说,臣这项上人头也保不住,臣就只能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 “孤手头也紧。” “殿下。”沈度只唤他一声,多的话一句也不肯多说。 刘昶默了好一会,忽然问:“怎么看出来的?” “夷狄火|药往南方运,一路关卡众多,必要确保能畅行无阻才敢继续做这生意。能有如此大权力的,自然只有殿下。”沈度忽然低笑了声,“其实陛下心里跟明镜似的,今日随口一说,就戳中殿下痛脚了吧?北衙兵力完全无法和七大相抗衡,若是日后形势有变,光靠一个北衙,殿下自然无完全把握。定阳王归乡,殿下以为削藩之事短短几年间不会再重新提起,妄图和藩王联合,为日后做准备。 藩王也不傻,就算日后殿下登位,等形势稳定之后,也必然要重提削藩之事过河拆桥。硫磺稀缺,弹药这东西,哪怕七大营也供应不足,所以常常还是靠死战……若是藩王有了这玩意儿,日后想必容易许多。殿下先给藩王上供的银子,又通过黑市火|药翻上数倍回到殿下手中,吏部又将朝中地方几近一半的官位都卖出去了,殿下如今告诉臣,您手头紧? 如今削藩将毕,殿下之前在藩王身上花的钱都打了水漂,现下自然要寻新的倚靠,开销想必更大,所以若说七府救不过来,臣信。但其余六府不需要银子,臣也不逼殿下,可宁州府没有,所有饥民必死无疑。殿下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赈灾不力,殿下的位置可就真保不住了。” 刘昶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沈度。” “殿下知道,臣做事,一如当日端王之事,必然会有实据,更会留有后手。”沈度态度傲慢得紧,“殿下若不拨这笔银子,或者臣没命回到宁州府,陛下立刻就会通过某些渠道得知,户部派出去的军粮军饷,以及七大营的死伤人数……都因着殿下的黑市火|药而数目倍增。” 刘昶:“要多少?” 沈度报了个数字,刘昶怒不可遏地在他膝上猛踹了一脚,他身形微微动了动,没出声,刘昶忽然问:“沈度,你不如对孤投诚?孤当日能容得下宋珏,如今自然也能容得下你。” 沈度稍行了半礼,默默退开半步:“臣手中有殿下无数把柄了,且都致命,何必?” 刘昶脸色青黑:“你捏着这些东西,又不用,孤倒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殿下眼下未对臣不利,自然不到用时。日后用不用,则看殿下的表现了。更何况,打蛇打七寸,要对付上位者,至少得求一击毙命罢?” 刘昶脸色彻底黑成炭:“明日送到,滚。” “殿下不必恼羞成怒,臣能得这些东西,全仗着这些年都是殿下在明臣在暗罢了,否则殿下断不至于如此被动。” 沈度告退,走到门口,刘昶忽然叫住他:“沈度,你日后做事可得仔细点,若要是被孤抓到什么把柄,孤必让你后悔今日说的话。” “谢殿下教诲,臣日后定当谨慎。”他躬身,“这话也同样送给殿下,若殿下败得太快,臣也觉得无趣。”- 沈度将一早备好的赈灾详策交给褚彧明,即刻回宁州招了富商商定细节。待事情基本谈妥,他才回了府衙,转了一圈没见着宋宜身影,唤了问了才知去赈灾处凑热闹了。 他到时,宋宜正隐在人群背后给灾民分米和熟食。 秋老虎悬在天际,明晃晃的,可她却似不觉热,忙前忙后没个消停。 他看了好一会才走近,宋宜见是他回来了,将手头的活交给一旁的人,从人群中退出来。她到沈度面前,冲他笑了笑:“没事吧?” 沈度没同她讲其中的波折,只是静静看了她一会,拿帕子替她将鬓角的汗擦净了。 宋宜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拿手背蹭了蹭:“没注意。”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