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孕了——对,那个管家的,六十岁老男人的。而那个时候,我才十六岁。” “后来呢......” “没有什么后来了啊。我到底是窦府的姑娘,他怕事情败露,上面会追责。急匆匆地给我抓了一幅方子。那方子开的好猛啊...我流了一床的血,昏过去了几天几夜。醒过来的时候,那管家的妻子知道了这事,冲到了庄子上大骂我,说我勾引她丈夫。带着她的三个女儿打我、往我身上不断地泼着冷水。” “别说了,别说了!”窦宪再也听不下去,牢牢地把窦芷揽住了,“对不起,阿芷,真的。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不接受这份歉意,冷冰冰地推开了他,声嘶力竭地问,“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它能把我丢掉的三年还给我吗?能把我受的十几年的痛苦都抹去吗?能让我当个母亲吗?” 她的每一句责问都像利剑一样劈在他心头。 她又说,“隔了十几年,你们俩重新又在一起了,很开心吧?嗯?”她冰冷地讥讽,“你们是踩在多少人的尸骨上才在一起的?不会觉得内心不安吗?你们晚上想到那些死掉的人,不会睡不着吗?谢履霜被欺负了,你们就要报复到我的身上?我又有什么错呢?” 他一句都回答不了,手撑着桌子。 而窦芷的声音不知为何轻了下来,身体也摇摇欲坠的,“她怀了孩子是不是?我诅咒你们!”她的嘴角开始有黑血流下来,却坚持地大声说着令人胆寒的话,“我死之后,一定要变成厉鬼!让你们这对奸夫□□,日日不安!” 他见她不断地往外呕着血,什么都顾不上了,扶住她道,“阿芷...你撑着点,我......” 但她一把推开了,带着将死之人最后的诅咒,“我一定会变成厉鬼!记得,记得我是被你们害死的。你们欠了我一辈子......” “好,好...”他手足无措地想把她抱起来,带出去看医师,但窦芷的瞳孔已经渐渐地涣散了。 到了最后的时刻,她的爱恨反而模糊了下来,脸上重新有了十几年前的文弱表情。向前极力地伸出手,“爹...”她看着虚空说,“你来接我吗,爹?如果你在,爹......”她的眼角滚落了一颗很大的眼泪,随即再也没有声息。 窦宪抱着她,忽然双膝一软,整个人跪了下来。 窦芷就这样死了。 那个文静的、懂事的堂妹。在履霜没有来窦府之前,他们曾经是一对关系不错的兄妹。即便后来有了履霜,他也不忘在每次买东西的时候,都给窦芷留一份。而窦芷也一直对他保有着敬重。 而现在,她就这样自尽了,带着对他的深重怨恨。 她有错吗?没有。 那些过往,自她嘴中说出来,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却已是她的半生。 侯府里嫡系的姑娘,她本该有千娇百宠的一生的。可是为什么,到最后变成了这样? 他痛苦地紧紧攥住了床沿。窦芷所说的话还在耳边。他是踩在多少人的死亡,和履霜在一起的? 宋月楼姐妹固然该杀。可之后的梁敏、鲍昱等人呢? 这十一年,他为所欲为。窦芷的事,只是他疏于关心,尚且这样。那么被他自发地杀死,受他陷害所流放的家族呢? 刚刚窦芷那样诅咒他,诅咒他的孩子,现在想来犹深深战栗。难道接下来的半生,他真的要背负那么多人的怨恨活下去吗?履霜呢?阿武呢?那个没出生的孩子呢? 命人好生处理好窦芷的后事后,他怀着沉重的心境回了宫。 本是要往寿康宫走的。但鬼使神差的,他转去了福宁宫。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