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场火过后,安丘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并举荐了我,甚至为我圆了谎,原本兄长是被家族除名,竟变成了我傅家从来没有傅智这个人。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终究是保了我。” 他不知道,黑衣人却清楚得很。安丘乃是天枢阁第一任阁主,不过是除个名字伪造一份族谱,有何难。安丘知道他和傅智的关系,又有何难。 当陛下问起傅德是如何将傅客卿这样聪明的人引至郊外时,安丘甚至已经帮他想好了说辞,彰显出他傅德文韬武略,有勇有谋。 “狗|屁的有勇有谋……不过是儿时才会唤他的一句‘兄长’,一句久违的,‘兄长,好久不曾相聚,不如带着大嫂和文卓一起,我们去郊外看看吧……’”傅德的声音带着嘲讽和冷嗤。 不清楚他究竟是在嘲讽自己利用了兄长对他的信任,还是嘲讽傅智这么容易就上了当。 兄长是多么疼爱他,一句久违的“兄长”,便让他喜笑颜开,全然相信了。 黑衣人也沉默下来。 锦笙原本猜测傅德不晓得当年刺杀的计划,是傅智死了后他才猜出来的,所以她写信告诉了陛下傅德和傅智的关系。却没想到,陛下原本就清楚傅德是知道刺杀计划的,且那把火还是他亲手放的。 这才有后来陛下得知傅德和傅智是亲兄弟时的叹息。 就像夺嫡之争,兄弟手足相残。 可傅德终究是要死的,虽然这么多年来他并没有把陛下暗杀傅客卿一家的腌臜事说出去,但说到底还是一大祸患,是陛下心头的塞子,在围猎刺杀事件之后,受了惊吓的景元帝彻底无法用这个塞子了。 手握兵权多年又人脉四通八达的朝廷重臣呵,你的命数尽了。 “哈哈……”傅德忽然呜咽地笑起来,明明该是呜咽的哭泣,此时发出一阵笑声,有些莫名的滑稽,却在整间牢狱中透着凄惨的悲凉。 大约把这件事说出来后,他也明白了为何,陛下非要置他于死地。 随着他的动作,牵动身上的伤疤,血腥气愈发浓重。 黑衣人的心底也升起一股莫名的凉意,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李承运呢?和当年的事情,有何关系?” “李承运……不知道。”傅德闭上双眼,任由自己的哭笑的回声在牢狱中渐歇,随之而来的是讥讽,“我只知……此事不久过后,他的官运也亨通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黑衣人一声叹息,轻道,“多谢你了,保家卫国的安南将军。”语毕,他转身要走,却又忽然顿住脚步,用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那是天明之前最后的一盏油灯了,除却明日能灼了眼的太阳,他生命中最后的明亮,竟是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给的。 黑衣人一边转身离去,一边徐徐轻喃道,“今当赴死,且以此烛,怀纠过往,告慰亡灵。”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黑衣人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牢狱上方,一名男子身着玄色锦裳坐在房顶上,望着皎洁的明月深深闭上了眼,他眼角的晶莹被凉风吹落,在俊朗的侧颜划出浅淡的湿痕。 他的腰间系了一颗普通的石头,上面刻有两字:文卓。 他轻轻地勾起一抹笑,猛地睁眼,语气是说不尽的冷嘲热讽,“且以此烛,告慰亡灵……你拿命去告慰吧。” 如被丹青手不慎泼多了墨,他的眸子深得邪气四溢。 而在傅德被关押的牢狱隔壁,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接过身旁侍卫递来的茶,抿过一口后便随意放在桌上,转而用折扇敲了一下掌心,沉吟了片刻后,起身离去。 两名侍卫急忙跟上。 一直到出了死牢,其中一名侍卫才沉声皱眉道,“太子爷,锦阁主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阳奉阴违!背着您派人夜闯天牢,还随意许诺去救死犯的妻女,倘若不是您今日早有预料来这一趟,锦阁主这是打算连您都瞒过去了!” 青崖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墨竹怕是个傻子吧,没看见太子爷心情正好着呢么。没看见太子爷又找着理由去找锦阁主麻烦了么。没看见太子爷又有由头跟锦阁主算账了么。 围猎刺杀布防不力的事情都不和锦阁主计较,还会计较她隐瞒了这些? 当了这么多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