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也没尝。” 锦笙小小年纪就知道了何为捶胸顿足、痛心疾首,那时候心里的感觉就像是彼时饥寒交迫中眼睁睁看着莲灯一盏一盏在自己面前被风雪覆盖,最后完全熄灭。 要让她第二天就恢复兴致再给义父做一屉玉色糕是不可能的了,她气得在床上躺完了整个年,这期间和义父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直到义父要走的时候,锦笙才不情不愿地早起去送他,对义父坦白说那屉玉色糕其实是她自己做的。 却换来了义父满含笑意的一句,“幸好没吃,怕是不怎么好吃。”说完就打马走了。 锦笙小小年纪就知道了何为撕心裂肺、暴跳如雷,气得她最后上厨房一把柴火将辛辛苦苦画的走马灯烧了个干净。 这么多年过去了,锦笙已经不再纠结,可看到玉色糕还是忍不住想起往事,当年义父扔掉的是她的一片赤诚,如今义父让她扔掉的亦是她的一片赤诚。卸下满身温情,好好地做对方的仇敌。 紫玉楼中,三楼的雅间内,原来跟着陆管事一起进来的那名小厮早已撕了脸上的面皮,坐在锦笙方才坐过的椅子上,一点点咬着翠绿的玉色糕。 咬了一会儿,思绪就回到了那年冬天,他策马归来时已是深夜,看见风雪之中小肉丸子倚着树睡得香甜,身上积的雪不厚,也没有人抱她回去,应当才睡着一会儿。 他一把将她抱起,却从她身上滑落了一屉糕点。那时候急着将她抱回去放进被窝,没有在意。 第二天小肉丸子一脸快哭了的模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问他有没有尝玉色糕。那当然是没有尝,那个时候想必风雪已经将掉落在地的玉色糕深埋了。 可是后来小肉丸子不理他了,他大概猜到那不是厨房做的,是她做的。想到小肉丸子搭着个板凳站在灶台前面捏小面团儿的样子,甚是有趣。 于是他去落雁河边挖了一晚上的雪,将几乎冻成冰块儿的玉带糕刨了出来。只咬了一口,不好吃就算了,牙还疼了七天。 可是这些话,他再也没有办法告诉锦笙了。 “吱嘎”一声,陆管事领着一名身着素白缎衣、约莫二八芳龄的女子走了进来,“大人,蝉衣姑娘来了。”陆管事说完,便退出去关上了门。女子熟稔地走近他,微微一笑,嘴角的梨涡微转。 他的目光微抬,落在女子嘴角的梨涡上,眸色渐深。 直到眸底猩红,有什么潜藏的情绪快要溢出来,他才一把将她拽入怀中,紧紧掐住她的腰,凶狠地咬在她嘴边的梨涡上,“我尝了,嗤,可是,难吃死了……” 第86章 对我不公平 路走到一半的时候外边忽然下起了雨, 锦笙的思绪埋在回忆之中, 就这么任由自己在雨中穿行, 往天枢阁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 手中的玉色糕已经被水润湿, 她叹了一口气, 正想要丢, 旁边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把她的手腕握住了,紧接着, 头顶一片阴影拢过,将雨水隔绝。 锦笙顺着头顶的油纸伞看下去,正对上了钟望舒的双眸, “小澈?你怎么在这里?” “我奉命来紫玉楼调查, 从后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你。跟了有一会儿了。”钟望舒微微一笑,转了转油纸伞, 伞骨处抖落一串水珠,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 每到了下雨天就喜欢拿着一把伞跑到院子里这么玩儿。” 锦笙咧齿一笑, “还在落雁河边用伞舀水, 打水仗!你每次都打不赢我!” “我那明明是让你的。”钟望舒也咧齿一笑, 在袖子上撕下一片布条来,然后把玉色糕从她手中夺过去用布条包好,再塞进她的手心, “走了这么长一截路也没见你扔, 既然有特殊意义,那就留着吧。不吃看看也好。” 锦笙没有推脱,将用布条包好的玉色糕收进怀里。 “好像雨下得更大了一些,前面有我的马车,跟着我一起,我送你回天枢阁。”两人一起并肩往他指的那个方向走着,“前些天我一直在忙,没时间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我前段时间也忙,没时间来怪你。”锦笙开玩笑道。 钟望舒嘴角弯了弯,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的目光落在锦笙的脖颈上,那里印着猩红的吻|痕,通过印记,可以想见两人昨晚有多缠绵悱恻。 ……太子爷还是这般为所欲为。 “阿笙,你昨晚去哪里浪了,这儿……”钟望舒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颈子,带着调侃地打趣道,“还留着美人恩?” 锦笙下意识伸手,准确无误地摸到颈子上的痕迹,猩红的地方一瞬间变得有些滚烫,温度一直蔓延到了她的脸颊,两片红霞不期然飞了上去。 她笑着把话题岔开,“你方才说你是来紫玉楼调查的,是奉太子爷的命令吗?” 见她急于划过这个话题,钟望舒心中有些自嘲地苦笑了一番,也没有刻意逮着不放,只顺应她的问话说道,“嗯,我直属于东宫,当然是奉太子爷的命令。”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