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告诉我,倘若那时你腹中真有我的骨肉,你是否会为了救卫不疑,亲手放弃他?” 夏殊则蹲在卫绾身前,微微仰头,双目凝然,如水中点漆。 卫绾怔怔难安。 可这只是一个假设,事实并不如此啊。 “我从前的想法也太理想,总觉得我这般待你,日后,你必然也会将我看作生命中第一之重。卫绾,我心气之傲,怕是没有人比你更明白,若不是这个第一,这样的感情我不要。” 他将手缓缓地抽了回去,垂下了眼睑,低声又道:“倘若不是输你一局棋,何至于到如今的田地?当初你不该来寻我,如今想想,怕也只是你听了高胪所言一时意气罢了,我答应你,更是一时冲动。” “我早知你做不到,却一味在妄求。” 卫绾摇摇头,“不是的。”随着她仓皇地摇着头,原本噙在眼眶的泪水被簌簌地甩落,如迸出的冰珠,打在手背上,彻骨地发凉。 卫绾将他撤出的手扣住,咬唇道:“殿下,我从小也没什么人疼爱,只有我哥哥,他们寥寥几人待我好而已,对我好的,我自然都极为看重,你,你也是一样,我,我喜欢你,我很早很早,便爱上了殿下了……” 唯恐留不住眼前这人,卫绾用力地攥紧了殿下的手,怕他再度抽开去,她便再也追不回来了,她如今的身体情况,连走下椅都尚且需要人搀扶,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再去拼命地挽留一个男人了。 可她又隐隐约约有种预感,她快要留不住了,她无比恐慌。 夏殊则仰目,一手覆在了卫绾的柔荑上,“你知道我的字么?” 卫绾惶恐得声音发抖,脑中空白,懵了一会儿,才细声道:“知道,修、修远。” “不是,”夏殊则道,“那时上一世的字,这一世,我的字由我自己取来。卫绾,我字应休。所以你应明白了,我不愿再强求你的心了,从我的记忆苏醒开始,夕照谷的噩梦于我的午夜便不断地重演,为了你,亦为了我自己,我想,你我不要再有纠缠为好。” 这一世,他从不去招惹她,是她一次一次地打破了他的禁忌,让他无法回避。 卫绾听到“应休”两字,便明白了。 她咬紧了唇,“殿下,我们将过去当做大梦三生,醒来重头来过不好么?你说的是,如果我真有了孩儿,我恐怕还是为了阿兄放弃他,但我一定会想法弥补你,我们还可以在一起一生,我还是可以为你继续生儿育女,我们……” “阿绾,你还是没明白,”夏殊则道,“你放弃的不止有那个孩子,也还有我,你一并放弃了。” 他抽出了手,指尖轻柔地将卫绾眼角的泪珠拭去,和那时新婚的温柔郎君没有两样,卫绾却再也感觉到旧时的温情了,她的心抖得那样厉害,一出声便是哽咽,话也不成一句,只能一眨不眨地,呆呆地望着他,仿佛定住。 “我将这两封和离书都留给你,你若不想我公之于众,我便不说。你若觉得委屈,有什么条件也可同我说,我都满足你。” 卫绾拼命地摇头,上前去抓他的手,夏殊则却已避过。 以他身形的矫捷,若不愿被卫绾碰到,岂会让她抓住一片衣角?何况她又在病中,为了骗过薛夫人,暗中吞服了对身子不利的虎狼之药,一直养到现在也不曾好,虚弱得手指顿在空中一会儿便开始打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绾不肯甘心,一跤从梨木椅上跌了下来,手中半成的鸳鸯图滚到了夏殊则脚下。 他皱眉看着,慢慢地,又后退了一步。 卫绾匍匐着,无法靠着自己爬起来,只能伸手去拽他的玄裳下摆,暗纹刺着疏密有致的芝兰香草,葳蕤生光,如春日芳汀上生满了兰草,有冷香蔓延。卫绾用力地涉水而去,眼前却如同海市蜃楼,近在眼前,却扑了一空。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