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回过头:“过来!” 单超终于动了,却不是举步上前,而是伸出手,向谢云垂在身侧的手腕抓去。 ——就在这一刻,突然从远处清宁宫方向匆匆过来一个侍卫,步伐极其迅速,很快绕过石桥走过来,俯在马鑫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马鑫点点头,拍拍侍卫的肩示意他先去,紧接着上前欠了欠身:“统领,清宁宫那边传来消息,圣上准了。” 谢云一眼瞥过去,马鑫低头道:“刚才您离开宫宴不久,魏国夫人便借故匆匆离席。随即皇后再次提出愿以亚献身份与圣上一同封禅泰山,回京后就可以正式上朝听政——圣上说‘此事甚妥’,皇后便拿出宰相奏章,圣上趁着酒兴批准了!” “御笔亲批,诏令已发,圣上钦定月底启程泰山,明日就将昭告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阿仁,传说唐高宗六皇子、武后第二子李贤的小名 第24章 酿素鹅 ——封禅。 封禅类祭于上帝,禋祭于六宗;望祭于山川,遍祭于群神。昉于秦始,侈于汉武, 而乱世不能成仪, 因此太宗数次欲封禅而不得,当今做到了。 同时做到的是携皇后一起封禅, 昭告天地,临朝同治, 堪称旷古绝今。 谢云没回清宁宫宴,而是直接打道回府了。单超和他一样全身湿透,都坐在熏了暖炉的马车上, 一路默然无话, 只听车轮驶过中正大街传来粼粼的声响。 经过慈恩寺门前时,单超突然伸手挑起车帘。高大的寺门在夜气中巍峨沉寂,门口玉阶一径往上, 消失在了寺门中更深不可测的黑暗里。 “想回去敲木鱼就直说,”谢云突然懒洋洋道。 单超却凝视着寺门随着马车的前行渐渐远去,倏而泛出一丝微带嘲讽的笑容:“不,我只是在想……那天师父深夜回府,途径慈恩寺,却为何突然掀起车帘,向外看了那么一眼?” 谢云终于微微睁开了他刚才一直闭着的双眼。车里暖炉熏得旺,他湿漉漉的眼睫早已干了,掀起一道慵懒松散、漫不经心的弧度,不答反问道:“——你现在想回去慈恩寺吗?” 回去? 单超其实并不觉得寺庙两年清修生涯有何不好。男人只要心沉,在哪里都能过,晨钟暮鼓粗茶淡饭也没什么就不能忍受的。 但——单超凝神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说:“暂时不。” 谢云嘲道:“所以你刚才掀帘往外看的原因就和我那天是一样的……闲极无聊,看看而已。” 单超额角一抽,谢云又把眼睛闭上了。 马车驶回谢府,家奴早已亮起灯火在中庭恭候,为首赫然便是那名穿绯红轻纱的管事侍女。谢云裹着狐裘从马车下来,她立刻快步上前,肃容大礼拜下,高高举起手上一张斗大的描金漆盘:“统领,方才清宁宫皇后遣人赐下一物,奴婢未敢触碰,请统领查看!” 单超走到谢云身后,倏而收住了脚步。 那金盘中赫然是两件崭新的禁卫锦袍,一件白底深红飞鱼纹,配有腰带皮靴,不用多说是禁军统领制式,衣袍上还压着一斛光辉灿烂的明珠;另一件也是锦袍,却没有那么多繁复织工,颜色也正好相反。 谢云将右边那件刷然展开,往单超身上一比,肩宽腿长恰好。 “——给你的。” 谢云随手将锦袍往单超怀里一扔,转身走了。 禁军统领夜巡落水,原是鸡毛蒜皮的一件小事,尤其在第二日圣上便昭告天下东巡泰山的情况下,更是细节中的细节了。 但就这么小的一件事,却在宫中乃至朝野都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坊间更是说什么的都有——武后阴狠残暴,谢统领助纣为虐,被冤死在宫中的废后萧妃拉进水里险做了替死鬼;武后倒行逆施,谢统领为虎作伥,被冤死在诏狱中的清官正吏半夜索魂,险进了阎王府…… “换汤不换药。”谢云将手中书卷翻过一页:“武氏封后时如此,立太子时如此,封禅泰山又是如此。世上怨恨皆有来由,流言而已,不用介意。” 谢云从那天晚上落水起就没再去过宫里,然而上门探病的却一波接着一波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