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捶了捶大腿,在数次抬头望天后,终于看见了天际细微的晨光,以及那尽头的茨州城墙。 “先生,”瓢泼忽然拉了孔岭的马,带着孔岭一起策行,“叫城将开门,咱们这就去拜见周大人!” 两人奔出小路,践破水洼,已经到了茨州城下。孔岭抱着马颈,已经精疲力尽,他捋整齐胡子,仰头沙哑地喊着:“是我!” 墙垛上冒出人头,一个将领见着孔岭,不禁大惊,说:“成峰先生!” “快去请大人!”孔岭抖着腿下了马,把缰绳交给瓢泼,“就说我回来了!” “直接打开城门,”瓢泼说,“先生,再——” 孔岭一边颔首应着,一边倒抽着气。他弯腰撑着膝,苦笑着说:“你且待我缓一会儿,咱们马上就入城,见着大人才能免了你的嫌疑,否则城将盘查也要拖延时间。” 不多时,周桂就匆匆而来,他从上面看见孔岭,立刻说:“成峰,怎么回事?快,快开门!” 城门发出沉闷的声音,几个将士从里面抬起了横木,把城门推开。晨曦间的光芒从空隙里传出,孔岭抹了把汗,抬步先跨了进去。城门后是一段马道,周桂急忙下了城墙,带着人走到马道前方,想要来迎接孔岭。 谁知走在前方的孔岭陡然变了神色,喝道:“关门!” 后方还在顶城门的将士一愣,就在这眨眼间,瓢泼已经暴起。他一把擒住孔岭的后领,拖着人迅速后退。岂料孔岭踉跄着半跪在地,拖着身,挥手冲周桂喊道:“此人有诈!周桂,叫人放箭,万万不可放他走!” 周桂已经上前一步,喊道:“拿下他!” 那原本温顺的马忽然嘶鸣,仰蹄掉头,踏翻了顶门的将士。瓢泼翻身上马,马即刻撞出城门。他竟然就这样用一只手拽着孔岭,使得孔岭整个身体半悬在马鞍一侧,腿脚蹭在地上,被生生拖拽了出去。 好力气! 此等力气绝不输于萧驰野。 孔岭在急速的拖拽中挣扎不开,背部撞在马鞍侧旁的铁扣,撞得他几乎喘不上气,那单薄的胸膛像是要被撞穿了。他被迫看着天,在越渐勒紧的力道里挣着手臂,蹬着双腿,说:“周桂……放……放箭!此人还有后援!” 瓢泼唇间发出烦躁的“啧”声,猛然将孔岭勒着脖子提了起来,对着那涌出城门的士兵,高声说:“放箭!周桂,你放!看看是我先死,还是成峰先生先死!” 周桂一介文官,在这惊变中推开侍卫,喊道:“快住手!” 孔岭被勒得面色涨红,他十指扒着领口。瓢泼凑近头,笑道:“先生好敏锐,这一路上不是还把我看作义士么?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呢。” “澹台、澹台龙的兵!”孔岭喘着气,艰难地说,“都是东边三、三州人,没有熟悉、熟悉茨州道路的!” 瓢泼扬声大笑,安居马上,说:“原来如此,先生好厉害,适才还演得情真意切。不过我既然已经到了茨州,你以为将我骗入城门杀掉就能了事吗?” 他偏头狠啐一口。 “来不及了!” 说罢,只见那些消失的追兵从后而来,虽然没有正规军统一的铠甲,数目却十分骇人。他们身着各色衣物,举着刀剑,驱马在林中掠草直奔出来,孔岭竟然一眼望不到头。 “早在几个月前,我就让雷常鸣告诉你们,我们要粮。可是你们却把禁军放入境内,让萧驰野占据了我的粮仓。”雷惊蛰将孔岭摔在地上,勒着转身的马,对周桂示意道,“你以为靠着萧驰野那两万禁军,就能吓退我?我屡次让人前来劝你归顺,你却迟迟不肯给我答复!周桂,你现在是资助叛贼的叛党,今日我血洗茨州,就是为民除害!” 周桂看那万余人,心已经凉了一半。他甚至有些晕眩,仓促地扶着身旁人,从齿间挤出字眼:“我可以开仓给粮,但是你,不能伤我茨州百姓!” 雷惊蛰抽响马鞭,背后的土匪轰然大笑。他的马蹄就踩在孔岭周围,那些人围着孔岭,驱赶着孔岭滚爬。雷惊蛰用马鞭指着地上的孔岭,说:“如今是我为主,你是客,这个粮仓不论你开不开,它都已经是我的了!我带着弟兄们回家吃饭,他妈的,你竟与我谈条件?” 周桂踉跄几步,愤然地说:“我们茨州在去年闹荒时,已经给你们洛山匪填补了半个粮仓,若非如此,那洛山上会饿死多少人!为着这点情,你就不能放过茨州百姓?”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