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着这个名字,抿紧了唇。再看这神殿,只觉得空空荡荡,没有半点意思。 殿里支着一面巨大的水镜,里头倒映出人世间的情景。小神父脚步匆匆,正走在为人诊治的路上,他额角渗透出了几滴汗,微微捋起圣袍宽大的袖子,将莹白的手掌放在那人被恶魔所啃噬出的伤口上。 他仍旧过着寻常的日子。 神的眉头越蹙越紧,从早到晚紧盯着水镜。 小信徒从早到晚都忙忙碌碌。出诊,听人诉说自己罪恶,为贵族新出生的孩子做弥撒和祈祷……归来后,他还要主持晚饭前的祷告,再翻一翻经书,直到睡前,才有那么一小段自己的时间。 小信徒躺在床上,裹着被子,身形单薄。他翻来覆去许久,将床单都挪动出了浅浅的印子。 像是睡不着。 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忽然看见那被子里头探出一双莹白的脚——小信徒赤着双足,只穿着夜间宽松的黑色睡衣,头发也不曾扎,就这样下了地。深秋时节,教堂里雕花的地砖沁着冷意,他的脚踩上去,便蜷缩了下双肩,微微一哆嗦。 神看向了地砖。不过两秒后,地面热起来了。 神父诧异地在地上踩了踩,察觉到恰到好处的温度后,便径直向着内室之外小步跑去。他纤细的手臂悄悄拉开门,如同一道不引人注目的影子,悄无声息溜出了内室。 这样子,倒像是去见一个人。 神忽然有些不舒坦,紧紧盯着他,看他是准备做什么。 穿过走廊,绕过忏悔室,神父终于到达了他这一趟夜间旅途的目的地。宽大的教堂内一个人也没,与白天时热闹的景象全然不同,特里斯神父松松垂着金发,就站在大教堂正中间,定定地看了那巨大的神像一会儿。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迈动步子,缓缓拾阶而上。 圣水冰凉,他专注地洗过了手,这才向着神像靠去。 他靠在了高大的神像的腿旁。 神也感觉到了温度。那温热的气息紧贴着他,熟悉的信息素的芬芳闻起来比之前更加甜美。小信徒把一双赤足垂在台阶下,依恋地用纤细的手臂抱住他的腿,低声喊:“父神……” 神的心骤然一揪。 神父垂着眼。他的脸色被这时的夜多少冻得有些苍白,倒像是要在雕像之上汲取温暖。 神听见来自信徒的低语。在这样的深夜中,那声音更像是来自于他心底掩藏着的恶魔。 “我一直都在想您。”他独一无二的孩子喃喃道,如同犯下了天大的过错,“我如此卑贱,本不该奢求于您一直宠爱于我。但,我的主,我要向您忏悔,我受了莉莉丝的蛊惑……我只想夜夜躺在您的臂弯中安眠,想您抱我——我、我是多么的不知廉耻!我如何配当受您眷顾的孩子?” 神怔怔地听着,又震惊又诧异。这么多年来,教堂的戒律清规将他独一无二的孩子锁的太死了,以至于当神只想着将小信徒永远留于神殿之上时,他的孩子却在为了内心前所未有的躁动与所经受的教育而苦苦争斗。神知晓其中是什么滋味。在决定接受来自大教堂的献祭之时,他也曾经那样争斗过。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小信徒与他,是一样的。 他几乎要用雕像的手去抚摸身侧的信徒。 神父的目光忽然间雪亮。 “所以,我已经将它带来,”他从自己睡袍的内侧,摸出一把锋利的餐刀,“我把自己作为您的祭品,请将我当成您向恶魔所下的战书——一个不再圣洁的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