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清也搁下了手里的水杯。 徐彻几次张了张口,还是叫不出那个“爸”。倒不是他心存怨恨什么的,只是,“爸”这个词对他来说真的太过陌生,他有些难以启齿。 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谁也不提,谁也不点破。俞梅率先开口,对他招招手:“你往这边来,这么久没见,让我看一看。” 徐彻乖顺地过去,在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来,任着她在他头上摸了摸,又摸了摸他的脸。 “瘦了。” “吃得可多了。” “还是觉得瘦,比上一次看到的时候瘦,你们拍戏的是不是都要节食?”俞梅回头给他倒了杯水,问他。 徐彻接过来,垫在膝盖上,抬头对她笑笑:“您都打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忒不可靠,我的工作没你们想的那么疯魔。” “有什么区别?不还是唱戏的?”徐正清忽然说,哼了一声。 屋内就这么安静下来。 徐彻喝水的动作也停了,抬起头,迟疑着朝他望去。 父子俩,几十年来目光头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对上。 020 这三十年来,徐彻和徐正清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前就算见了面也说不上几句话。徐彻性子谦和,不喜欢和长辈顶,但是他也拧,有些自己的固执的坚持。所以,他对徐正清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两相为难,就只能躲着。 父子俩,就这么沉寂了很久,还是徐彻开了口:“您身体好些了吗?” 徐正清说:“你不气我,就能大好了。” 俞梅在旁边轻轻推了他一下:“怎么跟孩子说话呢,好不容易来一趟。” 徐正清哼了一声:“就是被你给惯的。这么多年了,连家门都不踏进来。” 他不说倒罢了,这一句,彻底戳到了俞梅的心里,原本极力忍耐的酸楚也禁不住泛上来,眼睛湿了:“我惯他?我怎么惯他了?我生他那会儿你都没来看一眼,为了你,我这就把他送到了国外,这么多年了,隔着大洋的,我都没有看过他几眼。谁家的孩子是这样惯的?” 徐正清自知理亏,也不应她。 徐彻是他和俞梅婚前生的,那时候,他们并没有结婚的打算,俞梅就把孩子送到了国外。后来,徐正清娶了第一任夫人白淑慧,生了个女儿,之后过了几年感情失和,才和俞梅在一起。徐正清心里是愧对白淑慧的,加上二女儿从小养在身边,性子也对自己,自然要偏爱不少。对于这个儿子,这么多年来他几乎是处于不闻不问的状况,心里也有几分歉疚。 不过,他身居高位久了,实在不习惯放下身段和个小辈温言细语。他这人也传统,实在不喜欢徐彻的这份工作—— “你把工作辞了吧,庭玠在总参做事,我让他带带你,别整日不务正业的。” 徐彻忍了又忍,终于努力心平气和地和他说:“我热爱我的事业,可能您觉得我的工作挺上不来台面的,但是我喜欢,我不会辞的,更不想费劲挤进你们那个圈子,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他话音未落,徐正清就扫了桌上的一个玻璃杯。那杯子直接打到他脚边,狠狠磕了他的脚踝一下,然后在地上炸成碎片。 “热爱?你一个毛头小子跟我谈热爱、谈事业?我要是不管管你,你这辈子就毁了!你看看庭玠,看看庭君,哪一个不是年纪轻轻就大有出息,就是江玦也比你强十倍!你这不是在丢你自己的人,丢的是我的脸面!”他声音一声比一声大,虽然不及年轻时候洪亮的了,但是面容依然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徐彻和他接触的不多,但也知道他这人吃软不吃硬,还固执霸道,有他们这一辈老人特有的调调。他认定的事,基本难以改变。 但是徐彻也固执,他抬起头,明明白白地对他说:“我不会退出娱乐圈的。” 徐正清气得手都发起抖来,低头猛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俞梅忙拍着背给他顺气,一边斜眼给徐彻使眼色,嘴里说:“他这是不好意思呢,不是存心和你犟,你还不知道孩子?没事儿,回头我让庭玠跟他接触一下。”又对徐彻说,“你知道庭玠的吧,庭君和你说过没?你的大表哥,他人很好相处的。” 俞庭玠是俞家的长子,和俞庭君一文一武,是俞老爷子最得意的两个孙子。俞庭君那人脾气大,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俞庭玠恰好相反,特别有人缘,逢谁都能说上两句,办事更不在话下,三十五六岁就是一部里说得上好的人物了。 偏偏徐彻某方面和俞庭君像,最讨厌的就是这一套一套的交际,要整天这样和别人打交道,那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但是,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