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对峙那一场,她已耗尽了大半的心神力气,早就想闭上眼睛,任自己睡过去了。 可她不敢睡,怕自己一旦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看不到面前这个小贱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白白浪费了自己最后的这一片苦心了,所以她一定要撑住。 她也已撑了这么久,成功了一大半儿了,自然更不能在最后的关头功亏一篑了! 施清如没有说话,只是凝神为她诊脉,待两只手都诊完了,方沉声道:“皇后娘娘脉象虚浮紊乱,着实病得不轻,臣这便为皇后娘娘开方子,还请皇后娘娘叫一位贴身服侍的姑姑来,带臣去开方子,臣也另有些话要交代。” 邓皇后闻言,喘息着又虚弱道:“你有话只管与本宫说便是,不必叫本宫跟前儿服侍的人了,本宫跟前儿还有没有贴心体己之人,你难道还能不知道么?韩征当初可为了你,差点儿活活掐死本宫,只是把本宫的人都给换了,又算得了什么,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后,才有气无力的继续道:“何况本宫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已是没救了,所以你不必想着什么迂回委婉,以免再加重本宫的病情了,你有什么话,只管与本宫说便是了。” 施清如心里早就决定只与邓皇后说与她病情有关的话了,遂当没听见她前面的话一般,只应答后面的话道:“既然如此,那臣就与皇后娘娘直说了。皇后娘娘的身体的确已是油尽灯枯,便是以参片吊着,也……至多两三日光景了,若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就尽快了了吧。臣便不给皇后娘娘开方子,且先告退了。” 说完行了个礼,就要退出去。 若邓皇后还有救,她身为大夫,自然要竭尽所能,但既然已经没救了,她自然也是爱莫能助了。 邓皇后见她说走就走,却是急了,强撑着叫道:“站住!本宫同意你走了吗?你、你回来,本宫还有几句话要与你说……呵,本宫都要死的人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难道还能再怎么样你不成,你至于这般避本宫如蛇蝎吗……本宫好渴,你替本宫拿点儿水喝吧,就当本宫劳烦你了……” 施清如见她说得实在可怜,对一个将死之人,也的确狠不下那个心,虽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殿内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照理隆庆帝都过问她的病情了,宫人们也该上心些才是。 到底还是上前斟了一杯温水,走到床前,扶了邓皇后起来,“皇后娘娘喝水吧。” 邓皇后靠在她肩上,喝了几口水后,才苦笑叹道:“倒不想本宫临死前,最后一个守着本宫的人竟会是你,本宫原本还以为,本宫死时,就算皇上不能守着本宫,至少本宫的家人也该守着本宫的……” 第一百九六章 何其歹毒 “不,本宫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竟然这么快、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要死了。本宫一直都以为,自己至少也还有几十年好活的,而且还是无上尊荣富贵的再活几十年……所以从来没想过自己死时会是什么情形。纵然真想过,想的肯定也是本宫死时势必是寿终正寝,所有人都围着本宫,为本宫伤心、哭泣,尤其本宫的亲人们,更是都会哭得肝肠寸断,恨不能以身相待,代本宫去死……” 邓皇后说到这里,眼泪慢慢落了下来,“可惜啊,现实却是这般的残酷,本宫的亲人们别说以身相代了,一听得本宫失了势,别说替本宫想法子,或是来看本宫、安慰本宫了,甚至连一句话儿都没递过给本宫。本宫好容易递了话儿出去,求她们能进宫来瞧一瞧本宫,竟然也是泥牛入海,当压根儿不知道一般,只知明哲保身,惟恐本宫会连累了他们!” “也不想想,他们能有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过,都是靠的谁,本宫之前还风光时,又是如何待他们的……本宫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对他们那般掏心掏肺,为什么要什么都想着他们啊!当然,本宫最后悔的,还是当初为什么要提携韩征那个负心薄情的白眼儿狼,本宫真是恨死他,更恨死你了!既生瑜,何生亮,老天爷为什么已经先让本宫遇见了韩征,又要再把你送到韩征身边呢?如果没有你,本宫怎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那本宫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也不会才二十五岁,就要一命呜呼了……” 施清如听邓皇后说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 既是因为邓皇后这些话可怜可笑又可恨,也是因为她一直倚在她肩上,说话时喷出的气息因而尽数都喷到了她的肌肤上,让她身心都是不舒服至极。 于是猛地坐起来,再拿旁边一个大迎枕垫到邓皇后身后后,方沉声说道:“皇后娘娘,凡事都是有因才有果的,您的家事臣无权置喙,但有关督主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今大家都已心知肚明,您又何必再自欺欺人?您所谓的‘既生瑜,何生亮’就更是可笑了,不论是督主与您,还是臣与您,都从来不是一路人,您有今日,也都是您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