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内,女医官还在为夜怀央处理伤口。 记得半个时辰前刚把人送来的时候她身上的血浸透了几层衣裳,浓烈的腥味令人窒息,女医官还以为是被狼咬伤了动脉,要剪开衣服检查,谁知楚惊澜紧抱着她动都不动,似被魇住了一般,直到唐擎风在后面喊了一声他才恍然惊醒,然后小心翼翼地放下怀中人儿并让到了旁边。 所幸检查过后没有发现被狼咬伤的痕迹,那些血应该是她用匕首刺进狼腹时流出来的,楚惊澜听到汇报后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喉结轻滚,溢出微哑的声音:“看看她的腿。” 青灯影长,光晕淡洒,女医官一双素手在夜怀央腿间翻飞,轻柔而小心,浸血白绸一圈圈落下,露出狭长而狰狞的划痕,楚惊澜蓦然抿紧了薄唇,五指僵硬地压在帷幔上,轻缩的指尖隐隐透出某种冲动。 “拿针来。”女医官迅速清理掉血污然后朝侧面伸出手,跟着又招来几个医侍,“你们把王妃的手脚压住了,莫让她乱动。” “本王来。” 楚惊澜拨开面前一干冗杂人等,撩起袍摆直接坐到了榻边,然后把夜怀央的身子轻轻挪到怀里箍好。女医官话不多说,手起针落直直扎进了夜怀央的皮肉里,一阵剧烈的疼痛生生唤醒了零星的意识,她不受控制地挣扎起来,楚惊澜怕她咬伤自己,直接把手腕送到了她嘴里,很快就被咬得鲜血淋漓,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绡帐暗影下神情一片模糊。 “王爷,您的手……” 医侍惊呼出声,连带着女医官也迟疑了片刻,楚惊澜却出声喝道:“还不快给王妃缝合伤口!” 话音刚落,夜怀央又是一声呻.吟,他眼角陡沉,溢出的寒光几乎穿透众人的身躯,女医官立刻垂下头继续缝针,背后已然渗出了冷汗。 足足缝了十几针。 女医官动作还算利索,转个头的工夫已经在收线了,医侍随后奉上药瓶,宽口青瓷,里头盛着浓稠的褐色软膏,女医官用棉签裹了一大团均匀地抹在夜怀央的伤口上,又晾了一阵才把绷带缠好。 “王爷,伤口处理好了,您可以把王妃放下了。” 楚惊澜仿若未闻,只静静凝视着那张苍白的小脸,过了半晌才出声,字字清寒如雾,在空气中凝了又散。 “她伤势如何?” 女医官沉声答道:“回王爷,王妃所受的并非是致命伤,但由于拖了太久失血过多,恐怕要好好养上一阵子,且短时间内不可再动左腿。” “何时能醒?” “这不太好说……”女医官面露犹豫,稍后又补充道,“不过王妃年轻,身体底子好,等迟些时候进了药或许就能醒了。” 楚惊澜眸心轻微地晃了晃,未再多问些什么,宽袖一扬,女医官便自觉退下去了。 唐擎风在外间也已等待多时,见女医官出来就知道里头完事了,于是起身走过来隔着桃木屏风低声道:“王爷,您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先去歇息吧。” 里头沉默了许久,直到有什么东西扬起又落下,铺陈在石砖上的淡黄色柔光被搅乱,紧接着那具挺拔的身躯就踩着细碎光点走了出来,长身立于唐擎风面前,冷然如山。 “去把裴元舒叫来。” 极轻极淡的数个字,唐擎风却从中听出了以往不曾有过的冷峻,也不敢再劝,转身便投进了无边黑夜之中,不消片刻,裴元舒就被请到了外间。 他的脸色明显也不太好看。 就在不久之前,他亲眼看见楚惊澜抱着浑身是血的夜怀央从漆黑的山道中走出来,还没来得及询问下她的伤势就被被迫坐进了后方的马车里,在赶去燕州的这段路上他的心始终悬着,生怕夜怀央出了什么事。 一路车马疾行,他们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到达燕州,陌生的宅子里有着整齐完备的医官和药物,能够给予夜怀央最好的治疗,他稍微缓了口气,自觉站到院子外等着去了,到现在已是身心俱疲,再没法分神去想别的事,所以进来之后就只问了一句话。 “王爷,王妃怎么样了?” 楚惊澜轻掀眼帘望过来,素来清湛的目光笼上了一层灰霾,一张口,声音喑哑不堪:“暂且无虞。” 裴元舒长出一口气,黯然道:“是微臣的错,微臣不该把她单独留在山洞里。” “不,是本王的错。”楚惊澜转头望向窗外,廊下摇曳的紫竹灯就这样晃进了他眼底,晃出一片深浓的悔色。 那封信里头明显只写了些普通的事,与其说是汇报不如说是敷衍,他心里清楚,只是无法控制那些如野草藤蔓般疯长的怀疑,所以才忍不住想试一试她,谁知会让她陷入这般险境,这一刻,他已是悔痛交加。 裴元舒心里也是乱糟糟的,所以也没想太多,只轻声自嘲道:“当时王妃分明是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的,却哄着微臣赶紧下山,其实就是想为您争取时间,微臣竟也信了,就这么把她扔在了那里,如今想来,微臣当真是愚不可及。” 闻言,楚惊澜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