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若水没精打采,但仍耐心解释道:“他身体里的毒本就控制在一个稳定的水平内,虽然现在没再吃那种克制的药,但我用银针封穴法也可以达到相似效果,再配以清淤毒的汤药,可以让他的身体状况暂时平稳下来,平稳了自然会苏醒。不过只可惜,到现在仍不知他所中何毒,一旦银针封不住,体内的毒再次复发……” 春谨然连忙追问:“他会怎么样?” 丁若水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实话:“会死。” 之后的药庐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直到丁若水把煎好的药倒到碗里。 “我去送吧,”春谨然自告奋勇,“早上已经切过脉了,这会儿又不用再切,你累了半天,回屋休息吧。” “行,”丁若水难得的没有推辞,不过还是多叮嘱一句,“如果他提前醒了,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先来叫我。” 春谨然猛点头:“放心,我哪懂医术,肯定第一时间找你来看。” 丁若水白他一眼:“我是怕他忘恩负义对你不利!” 春谨然囧,继而又觉得有趣:“你不是总说,人之初性本善。” 丁若水撇撇嘴:“那是之初,像裴宵衣这种自由生长了二十几年的,鬼知道心有没有变黑。” 春谨然哑然失笑,不过看着丁若水恢复了一些精神,倒也放心不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相信琉璃会靠自己闯出一番作为的。” “我没事,”丁若水冲他笑笑,有点感慨,“或许在我给那孩子取名的时候,就注定了今日的分别。” 是啊,琉璃琉璃,剔透美丽。然古人便知,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那裴宵衣呢? 春谨然不知道。他甚至不能确定这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生命中的好物,或许是个劫数也说不定呢。但人这一辈子啊,不就是因为有那么点“未知”,才显得乐趣无穷么。 “裴少侠,开饭啦。”春谨然进门的时候,故意大声喊,亲切友好,活力四射。 躺在床上的裴宵衣自然是听不见的,所以这活动通常只是春少侠的自娱自乐。 但这样喊也有好处,起码能让春谨然光明正大地“观察病人”,而无需做贼似的提心吊胆。 裴宵衣的气色比之昨日刚进入若水小筑时,又好了一些,如果同在马车里颠簸时相比,那简直像换了一个人。马车里的裴宵衣连昏迷都是邹着眉头的,加上惨白的脸,时不时仍会泛青的唇,俨然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可现在的他,安静地躺在床榻之上,眉宇之间尽是舒展,面容恬静安详,要是让一个不认识他的人来看,八成会以为是哪家公子在熟睡,说不好下一刻便会醒来,然后谦谦有礼地问,今夕何夕。 这人要是总这样该多好。 春谨然叹口气,将人轻轻扶起,仔仔细细喂了药,直到看见碗底,才结束。 裴宵衣虽在昏迷,却好似有感应一般,下意识地进行吞咽。都到这份上了还如此惜命,真让春谨然叹为观止。可一想到这样一个惜命的人,偏偏被常年喂毒,他心里又有点堵得慌。 将人重新扶着躺下,春谨然体贴地俯身过去掖被角。先是外侧,再来里侧,里侧的有点远,所以用的时间稍微有点长 ,以至于裴宵衣的呼吸吹得春谨然耳根有点痒…… 终于,在春谨然觉得自己脸快烧着的时候,大功告成。 非常有成就感地拍两下手还不够,挺直腰板的春少侠还有自我表扬:“棒。” “光掖被角不干别的?” “我春谨然向来行事正派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会趁人之……咦,谁在说话?!” 春谨然吓一大跳,猛然看向床榻,正对上一双疲惫却闪着精光的眸子。 “你你你你怎么醒了?!”春少侠没有做贼心虚,只是很偶然的,磕巴了。嗯,很偶然。 裴宵衣想坐起来,但挣扎半天,也没成功,只得作罢:“你要觉得我醒的时机不对,我再睡会儿。” “不不不不醒了好,醒了好!”春谨然是真的高兴,“你可千万别再睡了!” 裴宵衣勾起嘴角,但笑意却没有传递到眼睛里:“放心,还没满足你呢,我哪好意思死。” 春谨然脸蓦地一红:“满满满满足我什么……” 裴宵衣好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