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若水坐在他身后的角落里晒药材,日光正好,为防随身携带的药材受潮发霉,便需隔三差五地见见阳光。可郭判的大斧带起来的风真是太猛了,刚铺好的药材,险些被他一斧风掀到江里去。 丁神医就有点不高兴了,瞄了一眼魁梧的郭判,凉凉道:“郭大侠的斧头功至阳至烈,威力固然无穷,但若一味蛮练下去,后患也不少。” 郭判的斧子忽然扫过丁若水头顶,然后稳稳收回,蓄了几个月已经初具规模的美髯随风轻摆,豪气干云。 丁若水一动未动,仍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郭判惊讶于他的冷静,被打扰的恼怒也就平复了几分:“丁神医还懂武功?” 丁若水耸耸肩:“不懂,但我会看病。” 郭判皱眉:“丁神医的意思是我有病?” 丁若水歪头:“还没,但是快了。” 郭判来了兴趣,索性大斧咣当一扔,席地而坐,与丁若水面对面:“在下洗耳恭听。” 丁若水还没开口,裘洋倒先跑了过来,挪开郭判的大斧仔细观察被砸的船板处,确认无恙后,才舒口气:“你们继续。” 不远处正数着身上铜板的祈万贯瞄见裘洋的举动,真心想给他竖大拇指——小小年纪就知心疼自家财产,孺子可教也。 这厢丁若水已经开始给郭判切脉。 郭判任由他弄,倒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 很快,丁若水切脉完毕,然后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样子:“郭大侠长期练这种至阳至烈的斧头功,想必配着练的内功心法也不是至阴至柔的了。” “那当然,”郭判想也不想道,“阴阳相克,我若外练阳,内修阴,那不走火入魔了。” “非也。”丁若水悠哉地摇摇头,“阴阳有时相克,有时亦能相生。别人练功,内外皆需一致,可郭大侠的斧头功不一样,这武功太过追求爆发与力量,没给身体留一点余地,若同时再修至阳至烈的内功,那我敢断言,郭大侠顶多活到四十岁,便会力竭而死。” 郭判猛地抽回手腕,一脸怒意:“满口胡言!” 丁若水无辜地眨眨眼:“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现在切你的脉,若不看人,我会以为是个五十岁的老头。养生之道,固本守元,练功亦如此。至阳至烈的武功,就要配阴柔一些的内功,让身体有缓和,有喘息,一味追求极致,往往适得其反。” 郭判:“……” 丁若水:“你瞪我也没用,又不是我让你练的斧头功,你该找你师父去,问他为什么不给你讲这些。” 郭判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不过被唏嘘的胡子成功掩盖了:“我师父要教的徒弟太多,顾不上我。” 但丁若水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语气中的黯然,瞅瞅自己的药材,也没受到什么切实伤害,便有点不忍心牙尖嘴利了:“好啦,反正你信我的,我没道理害你对吧,回去换个内功练练,你晚上睡觉就不会再心焦。” 郭判愣住,惊讶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毛病?” 丁若水得意地挑挑眉:“你不是叫我神医吗。” 郭判无语,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最后只想出一句:“我那个不叫斧头功……” 刚从船舱走上船板的房书路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小伙伴们三人一堆,五人一群,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他也想加入这个温暖的大家庭,故而看来看去,最终径直走向春谨然。其实他和青风算是最相熟的,但看对方正和林巧星说着什么,总觉得不便打扰,故而想着去找最聪明的春谨然,谈一下他对这次雾栖大泽之行的看法,毕竟登陆在即,想周全一些总是好的。 结果没等他走到春谨然身边,对方忽然被裴宵衣拉到船边栏杆处。房书路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好,只得尴尬站定,然后江风就徐徐送来了背对着他的二人的谈话—— 裴宵衣:“你和那家伙怎么认识的?” 春谨然:“哪家伙?” 裴宵衣:“你说呢。” 春谨然:“我真猜不出来,全船我都认识。” 裴宵衣:“……” 春谨然:“哦,戈十七啊。” 裴宵衣:“现在猜出来了?” 春谨然:“嗯,所以你能别摸鞭子了吗……” 裴宵衣:“嗯哼。” 春谨然:“就夜访呗。” 裴宵衣:“杀手你也夜访?!” 春谨然:“我哪知道他那么眉清目秀的会是杀手啊!” 裴宵衣:“眉清目秀?我俩看的是一个人吗?” 春谨然:“你审美眼光不行。”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