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后来对方的登堂入室,防御就是这么一步步卸除的。 很少有人能狠下心来拒绝韩缜,当他真诚恳切地望着你的时候。何况甄太师从一开始对小孩颇有好感,只是碍于立场不想接触! 而越是接触令甄太师越惊喜,少年有着超出年龄的沉稳淡静,还常常有令人耳目一新地见识看法!就是不谈政事, 从文章典故到世俗风俗人情, 对方都能信手拈来相谈甚欢, 让人往往忘了他的年龄, 绝不是一般世家贵族出身的傲慢无知! 甄太师爱才, 韩缜不仅年少有才而且勤学好问,兼之有过目不忘之能,如果不是心里始终有根线隔着, 真的会动心收韩缜为弟子! 而据他的观察,韩缜的确是有别于一般的侯门世家子弟,除了出门身边必有护卫这一点,除此之外很少彰显他的家世! 他见过少年华贵的打扮,也能穿得下简单朴素的衣袍;他喜好珍馐美食,但是对着粗茶淡饭也能坦然咽下;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平易近人的贵族少年。不仅仅是对身边的人,而是对遇见的每一个人一视同仁,眼中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他见过少年在街边无所顾忌地蹲下,帮打翻东西的百姓捡东西;也见过他耐心地护送年老的人走过喧闹的街头;对着哭泣的孩童,他会不顾身份地做鬼脸逗趣,直到对方破涕为笑;这实在是一个温暖心善的孩子,甄太师很难不为他所触动。 没有因为其父身居高位就盛气凌人,对他的冷漠始终平和谦卑以待,还有小小年纪就有一颗身怀百姓的心!虽然意见不同,但是甄太师能看得出韩缜态度中的真诚,他是真的认为可以抛开成见,而从实际出发为国为民效力! 这真不像是永宁侯能教养出的孩子,让他一时都有些疑惑了,永宁侯的内里莫不是一位‘忠臣’? 在韩缜再一次来拜访后,甄太师打开门让他进来。 小小的庭院里摆放着一张粗糙古朴的石桌,甄太师泡了一壶粗茶,在葡萄藤下两人相对闲坐! 韩缜先执壶为老者倒上一杯,才为自己倒上。 甄太师盯着眼前的茶水,沉吟不语。 他的心就像是杯内摇晃不止地茶水,起伏不定!一边是君臣大义,一边是韩缜的劝说,到底孰轻孰重,让他举棋不定!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树上的知了发出不知愁地吟叫! 甄太师无心说话,韩缜也知趣地不吭声! 良久,甄太师开口道:“老夫观朝中的动向,永宁侯莫不是有意出兵动武?” 甄太师虽然没有参与朝中事,但是他一直有留心,永宁侯的诸般动作逃不过他的眼睛,心中一直有猜测! 韩缜一怔,随即淡然点头承认:“家父却有此意!” 甄太师眉头皱起:“他想对哪家出手?” 此时孟朝周边有小国大理,相邻的有西夏,金国。而金国刚和孟朝达成结盟誓约! 韩缜抿了抿唇道:“西夏!” 甄太师怒拍了桌子:“他难道不知道此时不是动武的好时机吗?內忧未平,人心不定,焉能轻启战端,太过狂妄了!” 要知道甄太师一直是主战派,从前永平帝在位的时候就上策提议先灭大理、西夏,收复这些小国后再积蓄实力灭金,由此还被厌恶动武的永平帝贬出京城! 韩缜吸气,偷偷瞄了眼太师的手,这么拍在石桌上不疼吗? 疼,怎么不疼?不过他老人家要面子,硬是撑着一副怒不可遏地表情! 韩缜转了转眼珠,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到,认认真真道:“学生听说当初太师也有志收复汉唐旧疆,缘何如今动怒!” 甄太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能一样吗?” 他当初上折的时候还是几十年前,那时永平帝刚登基不久,国力还在强盛之时,军队的实力武备尚完整,跟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韩缜眨了眨眼,为自己亲爹辩解了一句:“家父的平生志向就是平定西夏,金国,重整汉唐风采!之所以心急筹备兵事剑指西夏,也是为了夺回河套之地蓄养战马,为国家长久计也!” “不是时候呀!”甄太师摇头道,“举凡战事无不是举倾国之力,永宁侯倒是好胆魄敢随意出兵!”他似笑似叹,也不怕后方不稳。 韩缜腆着脸道:“所以这不是来求太师出山吗?有您这般老成持重聪明睿智的老臣在朝中,定然能稳定大局!” 甄太师又好气又好笑地指着他:“你倒是来缠着我,你既然看得明白为什么不去劝永宁侯暂缓动兵,等准备个十年八年的,谁还能拦他不成?”到时永宁侯根基已深,如果真能恢复河山,甄太师绝不阻拦! 韩缜叹了口气,黑眸无辜地望向甄太师:“那不是我改变不了家父的意愿,所以只能指望太师!” 感情自己只是对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甄太师险些没气出个好歹,忍不住咬牙道:“你这个臭小子给我滚,见着你就来气!”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