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提醒道:“别忘了鸡汤。” “嗯嗯,对,鸡汤。” 岑景叹了口气拦住她,“你歇会儿吧,这里有我们。” 伯方不以为然:“让她多活动一下也好,孕妇得时常走动走动。小孩子家家不懂别乱说。” 岑景:“……” 因为他的苏醒,屋中也渐渐热闹起来。 陆阳靠在床边,望着人来人往,唇边噙了一丝笑意。 *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 一年又一年,雪花谢了,梨花再开,一年的南风将往事酿成了美酒。 正是腊月间,头上的雪不疾不徐地飘着。 周朗把城门外一圈守城的戍卫挨个瞅了个遍,乍然看到乱葬岗,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陆阳笑他:“冷成这样?” “没有。”他搓了搓手,“自打那回圣上让人把端王爷的尸首埋在这附近,老听人说夜里看见鬼火。” “你也怕这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周朗打了个哈哈,送到他门洞下,“明日再上你家吃酒去。” 他点头:“行。” 进了城,天色渐晚,由于地上湿滑,行人正小心翼翼地挪步。 陆阳买了一袋糕点准备给容萤带回去,等打起布帘走出店铺时,雪已经渐渐下大了,掌心落下一枚雪花,很快融化成水。 忽然想到,他们的故事好像总是发生在冬季。 一个冰冷,却又会因为些许温暖而使人格外印象深刻的时节。 容萤一直觉得是他救了她,殊不知,他其实才是那个被拯救的人。 要说谢谢的人,应该是他。 漫漫长街,白雪铺了一路。 西市内,一家热闹的商铺中,店伙正忙得不可开交,伯方捧着账本,噼里啪啦拨弄算盘,时不时嘴碎两句,嫌他们手脚太慢。 他只要一叨念就能念上大半天,几个伙计苦着脸唉声叹气。 城门口,还在巡守的周朗鼻尖一痒,想打喷嚏,又怕被手下的人看了笑话,愣是忍了下去。 他暗骂自己不该不听夫人的劝多穿几件,没料到这天气竟会如此的冷。 迎面忽走来个身形高挑的青年,恭恭敬敬的唤了声“周将军”。 “小岑啊。”周朗有点惊讶,“你咋来了,还不到换班的时间。” 岑景带了壶热酒塞到他怀中,微笑道:“我吃过饭了,横竖无事,早些来替您的班。” 后者感激涕零,“好小子,这先欠上,明年我还你。” “不用了,早些回去吧。” 周朗喜滋滋地喝了口酒,边走边往回看,见他衣着单薄,身姿挺拔,不禁感慨。 “还是年轻好啊,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 边关的一个小镇上。 客栈外大雪飞扬,小二跑进跑出地上菜,食客们坐在楼下,有说有笑地谈话。 “客官,您的烧刀子。” 温好的热酒冒着腾腾的白气,味道醉人心脾。 岳泽翻出个大碗,兴致勃勃地往里倒。裴天儒正看完了远方寄来的信,闻声颦眉:“你少喝点。” “不要紧,这不快过年了么,高兴高兴。”说着就喝了一口,问道,“容萤信上写什么了?” 他把信叠好,淡淡道:“说孩子快满周岁了,让我们开春去看看。” “也行啊。”岳泽当即点头,“正好去过了京城,咱们就往南走,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呢。” 裴天儒端起酒杯,唇边有不可察觉的笑:“好。” 公主府内,雪还在下。 陆阳走到那棵已凋零的桃树下,仰起头,打量着枝桠上的雪花。 这个京城,在他不太清晰的梦中,曾看到过另外一副光景。 已经年迈的裴天儒,和战功赫赫的岳泽,还有早就物是人非的将军府。 然而自从他当年醒来,就再也没有过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也再没去过某个黑暗的混沌。对于“那个七年”的记忆愈渐模糊,甚至一夜睡醒,时常想不起当年发生了哪些事情。 有时候他也猜测,会不会当下的这个时间才是历史最正确的轨迹? 而“那个七年”不过是一场梦,梦醒后方为现实。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