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扫盲,英子全家也在其中,陆红英几乎天天都能看见她,坐在她妈旁边,炯炯有神的望着上边知青,跟着知青写字的笔画,心无旁骛的跟着比划,有时候她爸脾气上来,拍手就给她头顶一巴掌,“女孩读什么书,带你凑热闹真以为自己能耐了是不是。” 挨了打的英子不敢还嘴,默默低下头去。 陆红英看不过去,私底下找陆建国反应了两次,陆建国当着面批评了卢红波两回,卢红波才收敛了。 不知道的以为她们关系好,其实,两人好久好久没说过话了,小时候那桩事情后,两人就不怎么一起玩了,有时遇着也不打招呼。 以前因为两人的名字都带了英,走哪儿都黏着恨不得睡觉都不分开,大了反倒越来越陌生,见英子蹲下。身,陆红英往旁边挪了挪,低头看着她脚上的草鞋,尺寸大小明显不对,不知是哪年穿过的了。 陆红英看得心里堵着把火,英子奶和英子爸典型的重男轻女,英子弟吃的好穿的好,还能读书,为啥就不能给英子弄双好点的鞋子?不说保暖,尺寸合适的也好啊,“你也是你爸的孩子,他咋这么对你?” 英子被看得不自在,动了动脚趾,双手搭在鞋子上,挡住陆红英的视线,“红英,我要结婚了,以后就不回生产队了。” 陆红英瞠目,“结婚?” “对啊,结婚,我奶跟人家说好了,过两天就走,对方不是咱们县的,光是走路就要走一天一夜……”聊起婚事,英子有点尴尬,“我就想着走之前和你说说话,以前咱不是挺好的吗,突然变成这样,挺不是滋味的。” 陆红英没有姐姐,小时候陆建国他们不带她玩,陆红英都是和英子玩的,后来有了陆建勋,陆红英就背着陆建勋跟英子玩,三人关系都是很好的,后来被人冤枉偷东西两人才疏远了。 “英子,我……”陆红英不知该说点什么,要不是她,卢红波不会打英子,不会赔粮食,不会对英子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哪怕过去很久很久,她都记得英子被打得剩下半条命的样子,躺在地里,一动不动,谁都不敢上去劝,就任由她血泪模糊的躺着。 要不是自己,英子不会遭罪,事情发生后,陆红英觉得自己没脸找她玩,所以没再去过英子家,有次遇到卢红波,他骂自己是坏心眼,带坏英子,英子以前从来不偷不抢,全是她指使的,骂她是有娘生没爹养的丫头片子,威胁她再找英子的话就打断她的腿。 陆红英心里害怕,外加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愧疚,唯一的方式就是疏远。 “对不起。”陆红英紧了紧手里的树枝,“要不是我的话,你爸不会认定你偷了东西差点打死你。”这么久了,陆红英头次正式的表达自己的歉意。 英子怔了怔,似乎沉浸在回忆里,“和你没关系,我爸脾气不好,有了弟弟后经常打我出气,骂我是扫把星,恨不得把我打死才好,和那件事没关系。” 说来也讽刺,她爸最喜欢儿子,生的儿子也有好几个,养大的却是没有,除了小兵,中间的弟弟都死了,剩下她该死的不死,她爸不拿她撒气拿谁撒气? 陆红英摇头,如果不是她妈赔了人家粮食,人家就不会以‘花花都赔了你想赖账不成?’赌得卢红波哑口无言,追根究底,是受了她连累。 “红英,我真没怪你,我和你家里的情况不同,你家里有哥哥有弟弟,再差都差不到哪儿去,我们家我是老大,下边的弟弟都……我爸觉得我克着弟弟们了,好几次想弄死我。”说起这几年挨的打,英子都快麻木了,她伸出手,挽住陆红英手臂,故作轻快的语气的问,“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说过,以后不管谁结婚,都要送她出家门,你还记得吗?” 陆红英喉咙堵得厉害,半晌哽着声说,“记得。” 小时候心思单纯,对将来的任何事儿都抱着美好的期待,说起结婚对象,两人没有任何顾忌,英子想嫁给公社医院的医生,医生有工资吃供应粮,谁要生病了,扎个针就好了,而且离供销社近,买啥吃的都方便。 “我记得你想嫁给打仗的军人,可以跟敌人打地道战。”英子稳着情绪,不让自己哭,“你努力读书,说不定会实现的。”而她想嫁给医生的梦想,注定是梦了。 陆红英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英子,你爸为什么要把你嫁那么远?”虽然心里猜到原因,她还是想问。 “对方给的彩礼多,三十多岁了,前边媳妇死了,留下三个娃儿,我姨婆认识那边生产队的人给介绍的。”英子垂眸看向地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眼里尽是羡慕,“有读书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我听说城里吃供应粮的都喜欢文化人,别信什么那人对你好有没有钱没关系的话,还是要挑个有钱的,能进城就别在农村吃苦,就像我妈,听我外婆说以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