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在翻着资料,琢磨换谁代替方怀来给《霜冻》作曲;剧组的工作人员在做最后一遍确认核验, 采访媒体在校对稿子…… 还有营销号在蹭热度,遮遮掩掩地发些类似“一个唱不了歌的歌手、写不了曲的作曲人,以一己之力拖垮整个《霜冻》剧组的‘恒星’,这出闹剧要如何收场?”的文章。 还有一百多个人,回想着刚刚骤然听到的旋律,辗转反侧、心潮澎湃, 一直到半夜都难以入眠。 方怀在写歌。 《深渊月光》和他以往写过的歌都不大一样。他以前的歌要更加轻盈,笔尖落在纸上都是软的,关于天地自然, 关于星星与雨水, 关于生命呼吸。 但《深渊月光》不一样。 它有很明显沉底下去的部分, 用最低沉厚重的音符压抑着呈现出来,每一下都是贴着心脏在震颤与搏动,呼吸都很费力。他穿过泥泞阴暗与冰凉的海水一路往下沉,到没有任何声音与光亮的海底,在深渊里…… 忽然看到了月光。 那月光很不可思议,又漂亮得让人心悸。原本以为会是一捧寒凉的雪,却原来是温柔的月色,静静地在最低沉的谷底深渊铺开。 旋律也是在这一瞬间反转。 “……” 写完一整首歌后,方怀合上琴键,呼出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凌晨两点,离天亮还有将近五个小时。《深渊月光》只定了主旋律和大致歌词,还没有润色,如何编曲也需要进一步思考。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件事情。 《深渊月光》是写给叶于渊的歌,他并不打算用它来做什么——而现在,他还有一首歌要写。 《霜冻》的主题曲。 一旦开了头,一切看起来似乎就顺理成章了。方怀握着剧本半倚在小沙发上,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借着昏黄的光去读剧本,把字里行间的情绪流动暗涌分离出来。 “至死不渝的浪漫与理想。” 《霜冻》的故事他已经很熟悉了。 少年在沙发上曲着腿,半垂着浅琥珀色的眼眸,一手抱着垫了纸的板子,一手握着笔,钢笔在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打了个转。 他闭上眼睛,一瞬间仿佛置身于又长又暗的隧道中央,有山风远远吹来。 许多画面零碎着一一闪过。 窗外炮火轰鸣,衣衫褴褛的女人抱膝坐在台阶上,轻声唱着摇篮曲;穿着军装稚气未脱的年轻人,搂着稻草人跳了一支华尔兹后,笑着饮弹自尽;画家以笔蘸血,一笔勾勒出祖国绵延的版图…… 无数画面交织缠绕,汇成笔下的旋律。 凌晨四点,第二首歌主旋律和歌词基本确定。 到这个时候,困意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方怀打了个哈欠,卧进小沙发里,长腿蜷起,闭上了眼睛。这个姿势虽然不大舒服,但时间不多,睡一会儿就要醒来,凑合着。 忽然蓝屏老人机震动一下。 方怀打开一看,收件箱有新短信,叶于渊发来的: “睡了吗?” 方怀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他经常让粉丝不要太晚睡,反倒是自己没做到,摸了摸鼻子,有些赧然。 他下意识打字发送:“睡了。” 发完之后,才忽然意识到什么:“……” 方怀把老人机放在一边,窝在沙发上闭起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半晌后,有人沉默着推开门,将沙发上的少年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低声说了句晚安。 他很想留在这里陪方怀。 但作为‘普通朋友’,那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天一亮,叶于渊也就没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翌日,《霜冻》开机仪式。 主创、工作人员都很早开始忙碌起来,王安更是起了个大早。他是音乐总监,现在方怀又是这么个情况,一会儿媒体采访的时候,他一定是重点关注对象。 很快媒体陆陆续续来了。 开机仪式还没正式开始,王安坐在座位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已经有相熟的媒体凑上来采访,主要的问题果然集中在质疑方怀身上。 王安老神在在地打着马虎眼。 记者问他:“有考虑过换作曲吗?” “请等待最终名单公布,”王安笑了笑,“我们自然会有最好的处理,不会让期待《霜冻》的大家失望。” 记者一听,他竟然真有这么个意思,登时跟打了鸡血一样: “那么传言是否是真的?方怀目前唱不了歌、写不了,以及——” 王安微笑: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