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人人情。 不熟悉的人,以为她冷傲,熟悉的知道她最是记情。 卫生所里,每天都有人来人去,刘老同志的离开在齐悦生活里掀起一阵微澜,而后恢复平静,日子照常在打下手和背书中滑过。 周琼隔一两天就会过来一次,便是他的胳膊养好了,他也没改这个习惯。 齐悦也不管他,心里在惦记外出的黄医生。 她将背篓带来的第四天,黄医生就在卫生所门外挂上了休假的牌子,带着那篓铁皮石斛走了。 齐悦在等他回来,只有他回来,她才知道有多少钱能用到建房上。 不过黄医生虽走了,但把留在卫生所里给老爷子针灸,只不再接诊病人。 周琼这个不是病人的人,却来得更频繁了。 上班前来一趟,下班后又来一趟,每次来了第一句就是问雷连长有没有寄信来。 齐悦回了声“没有”,低头继续看医书,她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失望地离开。 周琼脸上确实闪过一丝失望,但今天却没走,而是在齐悦对面坐下,掏出了一个铁皮饭盒递给她:“这是我娘做的豆腐圆子,她让我带过来给你和爷爷尝尝。” 齐悦惊愕地抬头,看到他打开了饭盒里露出金黄的豆腐圆子,香气扑鼻,勾起人的食欲。 这豆腐圆子是以切成方块的豆腐入油锅炸成空心的豆皮,撕开豆皮一角塞入馅料而成。 这馅料以猪肉为主,混以香芋、冬笋、荸荠以及香菇等多种食物切成碎末,又加入糯米做成的米花将各种食物的碎末粘成一团,最后塞入豆皮封口。 做好后,放入锅屉中隔水蒸,经过热气的蒸腾,猪肉的鲜美、香芋的绵香、冬笋的清脆、荸荠的清甜以及香菇的鲜美交融在一起,构成极致的美味,是当地过年时必备的美食,其地位相当于北方的饺子。 在六月这个季节,想要准备出如此丰盛的材料实为不易,尤其是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一铁盒豆腐圆子太过珍贵,她将盒盖盖上,直接推回去:“替我谢谢婶子,她的心意我和爷爷心领了,但我们已经吃过早饭了。” 周琼立刻说道:“你们可以留到中午吃。” 齐悦依然摇头:“黄医生交代我爷爷这段时间不能吃肉,你还是拿回去吧。”见他要说话,又补了一句,“我也一样。” 周琼送到半路的铁盒僵在半空,他哭丧了脸:“这其实是我特意让我娘做了向你赔罪的,你不收是因为还在生我但气吗?” “你想多了,我从未怪过你。”齐悦淡淡回道,这话她说过很多次了,只是他不肯信。 “你这么说就是不肯原谅我。”周琼脸很苦,这段时间他很煎熬,从部队退役后好不容易长出的一圈肉,只过了半月就全不见了,他这会的身材好到所里但同事暗自妒忌,但他不开心。 他一咬牙,开口问道:“如果,我说如果,雷连长真的提出退亲……” 齐悦心头一紧,抬头望向周琼,周琼被她清凌凌的目光一看,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低下头不敢看她。 这几日,一旦闲下来,她总是想起雷军,想起那封可能在半路上的信,信上或许写着退婚二字,或者是充满愤怒的质问。 当然,他也可能不屑于回信。 每想到这些可能,她就觉得四周的空气,让她呼吸困难。 其实,她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豁达,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有普通女孩的娇气,也有普通女孩的脆弱。 但她不能露出来,她怕爹娘和爷爷看出来,她得瞒着他们,不能让他们跟着忧心。 看着齐悦黯淡下来的神色,周琼放在膝盖上的手一下子握紧,豁然起身,冲她道:“若真有那天,我会负责的!” 说完,一下子冲出卫生所。 齐悦惊愕地望着他冲出去的背影,旋即想起一事,喊了声:“等等!” 清泠的声音入耳,周琼的动作一下子定住了,定在卫生所门外。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似要跳出胸口,又有股鼓噪的声音在耳边嗡鸣,他极力压下这股嗡鸣,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这会脸色通红一片,他不敢回身,只背对着她,颤着声问道:“你同意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