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盼? 现在儿子没了,她余生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呢? 费渡自嘲似的顺着自己的眉骨从两边往中间轻轻一捻,偏头间,嘴角飞快地往上一扯,是个半酸不苦的假笑,他几不可闻地又自言自语了一遍:“我居然……我居然连她这是什么意思都没听出来。” 陶然敏锐地感觉他有点不对劲,忙问:“你没事吧?” 费渡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反问:“没事啊,怎么这么问?” 陶然说:“发生一起案子的时候,我们的视线一般集中在死者和嫌疑人身上,确实经常会忽略受害人家属,尤其忙起来,这都是人之常情,现在关键是要找到她人在哪。” 费渡镇定地一点头:“嗯,对的。” “她是不是还觉得人是张东来杀的,我们徇私局长的侄子才把人放了?”陶然问,“那她会不会去找张东来?需要给张家打电话吗?” “打电话提醒张东来注意一下,但我觉得应该不会,”骆闻舟一手按着太阳穴,按着按着,不知怎么碰到了额角的淤青,他抽了口凉气,“她去找张东来能有什么用?杀张东来偿命吗?就张东来那个块头,站着让她捅,她都不一定有力气捅进去,最大的可能性人家报警,再把她重新再送回咱们这。这是无用功,你从凶手的角度想想,他半夜三更不睡觉,不可能就为了带着何忠义他妈逛一圈大街。” 这时,在旁边寡言少语的费渡抓起一根签字笔。 “如果带走她的人就是凶手,”费渡飞快地在纸上写了“5.20”的日期,“那么首先,凶手杀何忠义,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他说完,还不等别人回答,就自行回答了:“我倾向于他是‘临时起意’——因为何忠义遇害当晚,还在向别人打听‘承光公馆’的具体位置。” 骆闻舟问:“你怎么知道?” “我当时曾经在他送货的饮料店里见过何忠义一面,正好听见了,抱歉,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当时还以为这是个可以忽略的细节。” 骆闻舟没追究,点点头:“有道理,如果凶手早想在这天晚上杀何忠义,他不会连地址都不说清楚。” 陶然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这个,有些莫名其妙,正要开口,就见骆闻舟冲他一摆手:“做一下简单的嫌疑人分析。” “监控记录显示,何忠义接了个电话,然后离开承光公馆,赶往文昌路,这像是有人约了他,这个时候,凶手应该已经知道他在公馆外了,他们在电话里会说什么?” 费渡略微闭上眼,轻轻地用笔杆敲了敲桌面:“我没有被人看见,没有被监控拍到,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出于某种原因,凶手决定要杀何忠义。”骆闻舟说,“按着方才的推论,既然他是临时起意,那凶器早准备好的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性是,张东来那个二百五摘了领带后不知随手扔在了哪,正好被起了杀心的凶手看见,他突然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很绝的主意。那么第二个问题,他为什么要把死者约到这里——文昌路?” 陶然想了想:“如果凶手是赵浩昌,文昌路是他的工作地点,熟悉的环境好下手。” “他熟悉的地方应该不止文昌路一处,如果只是为了安全感,他家附近不是更好?”骆闻舟缓缓抱起双臂,对上费渡的眼睛,他发现费渡的眼神非常冷,冰冷得像是一对无机质堆砌成的,他没有移开视线,直视着费渡问,“你的看法呢?” “我挖了个坑,放了一只替罪羊在坑里,现在我当然要把自己择出去——”费渡说,“为了不在场证明。” 陶然既不是被人越砍越精神的中国队长,也不是能昼伏夜出的小青年,到了后半夜,生理上已经很困倦了,被塞了一大堆信息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慢点慢点,这个不在场证明是怎么算的?我们分明从监控里查到了何忠义去文昌路……” 骆闻舟点了根烟,先是背过身去深吸了两口,接着伸长了胳膊,尽可能让烟往门外飘,声音有些含糊地说:“陶然,你忘了吗,咱们查到的监控是‘意外’。” 陶然激灵了一下。 对了,何忠义当晚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监控,却不料低估了有钱人们怕死的心,除了明处的监控,承光公馆外围的小路上有几个隐藏的摄像头。 拍到了他的那个就是其中一个伪装成鸟窝树屋的摄像头。 他和凶手都不知道这个永远被记录下来的剪影,而警方也正是顺着那个意外的镜头才摸到了公交车站,乃至于追踪到了何忠义的去向。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