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过去了,就是真的想把这段过去埋葬在回忆里,就像一道伤口,已经结痂了,就尽量不去碰它。 可这不代表,这道伤口突然被人撕开,他不会觉得痛。 阮卿又掏出手机看了一下。 比起前几天电话打来趾高气扬的态度,这则短信已经变得态度温和了许多,甚至有点小心翼翼,求着阮卿回去看看老爷子的意思。 阮卿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阮家老爷子下达了什么指示,底下的子孙辈如果没能让他出席,肯定在阮家老爷子那里讨不了好。 真是奇妙啊,他不过是出国又回来,曾经他想求而不能的所有东西都在一瞬间送到了他眼前。 连阮家都发出邀请,想要接纳他。 仿佛他被囚禁的那大半个月,泼在身上的冰水,被强光照着眼睛不许睡觉,那每一个备受煎熬的夜晚,都是假的。 他还是阮家的孩子,只是一个误会,如今他们希望他回去,他就该乖乖听话。 阮卿一根烟已经抽完了,他又点了一根。 如果元姝在这里,大概要凶他是不是不想要肺了。 可是有时候,人的心口痛起来,必须借助一点其他东西转移注意力。 阮卿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夏明之还睡着。 他在月色底下,解开了自己手上的那个黑色手表。咔哒一声,手表从细瘦的手腕上滑了下来。 只见阮卿白皙的手腕上,是两道已经愈合的肉白色伤口,因为做过恢复手术,并不显得狰狞,已经变得平滑了许多。 但只有阮卿知道,这曾经是多么深的两道疤痕。 深红的血争先恐后地从手腕上留下来,把浴缸里面的水都染红了。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开着浴室的淋浴头,水声很大,浴室里满是热气,熏得人头晕。 而他手上握着的手机,因为意识的逐渐消失,慢慢从手里滑落了下来,掉进了水里,沉到一片血色的水底。 阮卿闭上了眼睛,夜风从他额头上吹过,耳边的碎发也被轻轻撩动。 夏明之刚刚问他,是不是那天他认真听完那通电话,之后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阮卿心里不是没有一点波澜的。 因为那一天,他握着好不容易才藏下来的手机。 他是希望夏明之能给他一点时间的,听他说几句话,几句就好。 夏明之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天的阮卿,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情,才摁下了拨出键。 - 阮卿清楚地记得,那是他被阮家禁锢的第七天。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阮家的人不允许他睡熟,逼迫他回答阮三小姐到底都跟他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才刺激到阮三小姐。 阮卿刚刚面临了自己养母的死亡,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给予他一星半点的安慰,反而把他当作罪犯一样看守起来。 只因为阮三小姐是死在他房间的,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也是他。 阮卿那时候很绝望,他觉得他可能再也不能活着从阮家出去了。相比起权势滔天的阮家,他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即使在世界上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可他即使如此卑微,一无所有,却还是迫切地,挣扎着想要撑下去。 他想如果他死在这里了,那他就再也见不到夏明之了。 他不是不知道他和夏明之分手了。 可那是夏明之,是他灰暗的人生里,唯一给过他光亮的夏明之,他没有得到过亲情,也没有真正的家人,是夏明之救了他,又温柔地抱起他,给了他最平静温柔的一段时光。 即使不能再当恋人也没关系。 即使只能远远看着夏明之和别人在一起也没关系。 他还是想要熬下去,熬到阮家最终放过他,让他离开,让他还能再接夏明之一面。 所以阮卿拿到那个好不容易藏起来的手机的时候,已经是他精神快要崩溃了的时候。他迫切地,渴望地想听一听夏明之的声音。 随便说些什么都好。 让他听一听夏明之的声音。 他想熬下去,熬到能再见到夏明之一面。 阮家的所有人都说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