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敏只能替她建一座衣冠冢。 尸骨无还。 霍铮失神地退了一步。 “殿下,我们回去吧。”左尚棠担心地看着他。 来俞府的路上,他的毒就已经发作,只是被他强行压抑着。若再这么拖下去,便是回了云谷,恐怕也是不妙。 霍铮木然站了片刻,怔怔回头,缓步而出,俞章敏便送他出门。 他的马还拴在俞府门前的拴马石上,门子取下马缰,将马牵到他身前。霍铮一语不发,翻身上马,白马嘶鸣一声,绝尘而去。 “殿下!”左尚棠在后面吼了一声,劈手夺过另一匹马的缰绳,急追而去。 …… 万法寺七绝峰。 欲上万法寺必要经过此峰,此峰陡峭,山路狭窄,弯道甚多,峰下险峻,无路可下。 俞眉远的马车就在这里脱缰滚落山崖的。 霍铮站在崖边朝下望去。崖下深不见底,重重雾霭遮了视线,崖边荒草丛生,乱石嶙峋,他朝前踏出一步,砂石纷纷滚落,只闻得簌簌声响,落石便没入白雾之间,不见踪迹。他仿若不知,脚步仍缓缓朝前迈出,眼见已要踩空,忽被人拉住了手。 “殿下!”左尚棠已惊出一身的冷汗。 霍铮被他强拉退了几步,站到山道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崖下雾霭。 左尚棠朝跟来的侍从施了个眼色,那人便抖开件斗篷披到霍铮背上。七绝峰上寒风凛冽,刮得人刺骨的冷,霍铮只着一袭白色薄袍,被风吹得飞起。 “殿下节哀,若是四姑娘泉下有知,看到殿下如此必于心难安。”左尚棠劝道。他跟在霍铮身边已有十五年,从未见霍铮像今日这般失魂落魄过。霍铮自幼历经数劫,待人感情本就淡极,轻易不现悲喜,何曾因为一个人而伤到这般田地? 这位俞四姑娘在霍铮心中之重,只怕已倾尽他一生全部情感。 淡极,方浓。 “咳。”霍铮咳了一声。 左尚棠回神,又要劝他回去,霍铮却猛地单膝落地,跪到了地上。 殷红的血自他唇角挂,在他衣襟上染上斑斑痕迹。 “殿下!”左尚棠大惊。 霍铮又闷咳两声,这一次血却从他口中急涌而出,殷红血色洒在他洁白衣袍之上,触目惊心。 慈悲骨之毒,彻底发作。 …… 从汉宁到兆京,途经数城,骑马不眠不休最快也要近一个月时间。 魏眠曦赶到兆京时,他的那匹汗血宝马追电在他下马那一刻倒地不起。从接到俞眉远死讯开始,到他赶回兆京,这中间已过了三个多月。 未得皇帝诏令他便抛下大军私自回京,已是死罪,然他已顾不上这许多。 京城早已入冬,第一场雪下过,兆京被白雪覆盖。 俞眉远小小的坟茔就像个白馒头,石碑上的刻字工整规矩,俞眉远的名字却刺目至极。 上辈子他死时,最终与她同穴而眠。 这辈子……他一无所有。 重生而归,他满腹筹谋,只愿与她共赏天下,可最终…… 白雪满头,仍只他独自归去。 这场死别,来得太早。 …… 岁月悠行,不为生死离别停留,冬藏暑去,转眼已过一年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