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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赵陆离早已听见此起彼伏的求救声,心知定是家人来探望自己,已站在门边引颈眺望。他万没料到叶老爷除了帝师弹劾的三十二条罪状外,另犯大小罪孽无数,且还牵扯前朝皇子与薛贼,又暗中谋夺皇室宝藏,当真是欲壑难填,胆大包天。

    前往廷尉府自首之后他才听说这些事,当即就惊出一身冷汗,又闻带队搜寻藏宝图的将领乃周天,越发感到绝望。原只是为“亡妻”母族尽一份心力,却不想竟把横殃飞祸带给家人,倘若他们出了丝毫纰漏,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既当不了好夫君,亦做不了孝顺儿子,更不是合格的父亲,他还活着干什么?不如一头碰死在牢里!

    索性慌乱中他想到了过门没多久的新夫人,想到她那铮铮傲骨与凛然正气,不免精神大振。是了,夫人早就分了府的,还说要另辟一侧正门,另挂一块牌匾,如此,赵家的命数就不是系在他一人身上,还挂了二弟的名号。镇北侯垮了,二弟还是堂堂征北将军,周天怎么着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原来分府不仅是为了撇清叶家人,还为了避免有可能招致的灾祸。她那时不就警告过他吗,说叶家女眷也有可能涉入案情,让他赶紧把人送走。但他却一意孤行,最终连累了家中老小。

    他怎能如此糊涂?若是没有夫人,恐怕把所有亲族都害死了!

    庆幸间,关素衣已领着一群人走到近前,他连忙抹了抹通红的眼角,哑声道,“夫人,你来了。”看见老夫人和关父,连忙弯腰作揖,“儿子见过母亲,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关父上下扫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皇上只让你协助查案,并非收监,然你早年闯了大祸,招来许多宿世仇怨,有人故意扣着你施刑,我上下打点也未能完全开脱,也是无法。你自己造的孽,心里应当有数,且安生待在此处,等案件了结,他们便会放你出去。”

    赵陆离羞愧拱手,“劳岳父大人替小婿周全,小婿拜谢,日后定当悔罪自新,弃恶从善。小婿罪孽深重,这镇北侯的爵位原就不该得,荣华富贵也不该享,而今身陷囹圄,受了重刑,反倒自赎一二。人活于世,来也干干净净,去也干干净净,然我行差踏错,血腥满手,落得今日下场心中倒也无怨,却有悔,有愧,悔不善待夫人,愧不照全族亲,待出了监牢,当舍过往,惜今朝,盼来日,把赵家重新撑起来。还望岳父大人替小婿做个见证。”

    关父欣慰道,“你若真能改过,也不枉依依里外操持,担惊受怕一场。日后我便看着你如何表现,倘若再犯浑,我关家头一个不饶你。好了,你们一家人难得团聚,便抓紧时间说会儿话吧,我稍后有事要办,不得不先行一步。老夫人请。”他彬彬有礼地冲老夫人作揖。

    老夫人忙还了一礼,口中不断道谢,直把人送到走廊尽头才一面擦拭眼泪一面走回来。遇见叶蓁,儿子倒霉了半辈子,娶了素衣,却真是否极泰来,苍天开眼啊!

    赵陆离极想去拉夫人双手,瞥见自己脏污的指尖又退怯了,羞愧不已地道,“昨日周天抄捡赵府,夫人没受惊吧?夫人字字句句皆是金玉良言,只恨我闭耳塞听,一意孤行,差点害了你们。我有罪!”

    关素衣还未开口,赵纯熙和赵望舒已双双挤到牢门边,伸手去抱他,哭道,“爹爹,错不在您,都是叶家人不好。您不知道,他们真狠,想让咱家替浩哥儿填坑……”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昨日种种交代清楚。

    赵陆离惊出一身冷汗,呆愣半晌才缓缓跪倒,纳头便拜,“夫人对我赵家的大恩大德,不说来世,今生我定糜躯碎首,倾力相报。”磕完又勒令两个孩子,“还不快谢谢你们母亲?”

    赵纯熙和赵望舒丝毫也不勉强,齐齐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噙着泪喊“娘”。老夫人欣慰至极,连带的对赵纯熙的恶感都消去不少,口里不断呢喃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破镜亦能重圆”等语,泪珠汩汩而落。

    关素衣头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的滋味儿。她宁愿这家人像上辈子那般疏远她,冷待她,甚至迫害她,也受不了他们诚心诚意地悔过,殷勤热切地靠近。她能分辨真心假意,于是也就越发为难。

    她做不到对一群尚且无辜的人动手,何况其中两个还是半大孩子。如果真能不顾道义、落井下石,她与叶家人有何两样?为了仇恨而葬送良知,甚至迷失本性,自甘堕落,她怎么对得起关家家声?怎么对得起祖辈遗训?又如何担起“问心无愧”四字?

    罢了,他们若是真心悔过,她就恪尽本分,安守家宅;他们若心怀叵测,她便奋起反击,寸步不让。一切但凭时间做主。

    这样想着,关素衣总算恢复镇定,心情复杂地拉起赵纯熙和赵望舒,又避开赵陆离的跪拜,让小厮给他上药包扎,摆放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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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出了天牢本打算回府,想了想,又递了牌子入宫面圣,刚踏入御书房准备行礼,就见皇帝黑中泛蓝的眼眸直勾勾看过来,最终停M.bJZjnF.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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