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并不是什么秘密,整个九黎族都知道,汉人朝臣若有心打听,应该也能知晓一二。”他赤着上身在屋内走动,似乎想起什么,将一块蒙着绢布的木板递过去,柔声吩咐,“夫人打开看看。” “这是地狱图?”关素衣表情疑惑。 木板上绘制着一幅色彩极其浓烈的画作,画中心躺着一名头发披散,手握弯刀的女子,一只青面獠牙的罗刹恶鬼划开她高耸的肚皮,拖着几截肠子爬出来,去吸食她手腕上的鲜血。血,到处都是血,大片大片的红色像火焰一样烧灼着旁观者的眼球,令人感到极度不适的同时更觉毛骨悚然。 女人凄惨至极的死状和恶鬼贪婪凶狠的表情在高超画技的渲染下栩栩如生,就仿佛这并非地狱一景,而是真实发生的。 圣元帝的回答肯定了这一猜测,“这不是地狱图,是朕出生时的场景。” 关素衣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却不是被吓住,而是强烈的怀疑。就算她再不待见圣元帝,也不得不承认这辈子他是个仁君,哪怕上辈子,他治国的理念是正确的,初衷亦是利民的,只不过不得其法,绕了许多弯路。 倘若这样的人都是恶鬼托生,那前朝末帝又是什么? “不,你绝不是罗刹恶鬼。这幅画是虚构的。”她摇头否定。 圣元帝眉宇间的阴霾彻底散去,“朕的确不是罗刹恶鬼,但这幅画却不是虚构。画上的女子便是朕的生身母亲忽苏力雅,皇考的第一侧室。你也知道,我们九黎族是三妻四妾制,一正妻,二侧室,侧室若实力雄厚,可与正妻平起平坐不分高低。朕的母亲当年是最受皇考宠爱的侧室,也是能力最强的侧室,隐有取代正妻,也就是当今太后的趋势。尤其在她怀孕之后,二者之间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一触即发。” 他接过画板,双目放空,“不知是谁动的手,太后亦或别的妻妾,总之当朕快降生时,她却遭遇追杀,逃入山谷避难。在那里,她生下了朕,肚皮撕裂,手腕划破,血流满地,场面十分惨烈,更有狼群不断在周围徘徊,却碍于她投下的毒粉,始终不敢靠近。是太后的人首先找到她的尸体,而朕当时正趴伏在血泊中,含着她的手腕,以鲜血为食,没被渴死饿死,也没被野兽吃掉,活了整整三日,终于等来了救援。” “回去之后,太后找了技艺最顶尖的东洋画师,按照在场诸人的口述,将真实场景描绘下来,呈给皇考观看。”他点了点画框,叹息道,“于是就有了这幅罗刹降世图。” 关素衣面上不显,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这幅画真送到先皇跟前,其结果可想而知。能刺破母腹破体而出,又食其鲜血顽强存活,焉知将来不会手刃亲父,祸害族人?先皇对侧室有多么宠爱,对这个鬼婴便会有多么憎恶,哪能容许他活下来? 圣元帝一面轻笑一面抚摸她苍白的脸颊,安慰道,“夫人莫怕,皇考不是那等狠心绝情的人,并未亲自动手杀朕,只是将朕扔进深山喂狼罢了。” 这还叫不狠心绝情?他究竟经历过怎样惨绝人寰的事,才能认为不亲自动手杀他的父亲,便算是好的?关素衣眼眶发红,漆黑双目慢慢浮出一层水雾。 “夫人莫哭,一切都过去了。你心疼朕,朕知道。”提及最不堪的往事,此刻的圣元帝已感受不到半点沉痛,更不会拿起刀剑拼命自残。他只想拥抱着为自己哭泣的夫人,静静地看她一会儿,吻她一会儿,听她细碎的哽咽,甚至恼怒的责骂,便能把一切伤痛全都抹平。 “谁心疼你?没脸没皮的混账!”关素衣勉强压下泪水,嗓音却变得颤抖起来。 “好,朕是混账,朕没脸没皮。”圣元帝握住夫人柔若无骨的手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感慨道,“没想到皇考不要朕,狼群却把朕叼走,悉心养大了。三岁之前,朕跟着它们学捕猎,吃的是生肉,喝的是兽血,不会说话,只会咆哮。偶有一天,皇姐迷失山林撞见朕,送给朕一根烤熟的鸡腿,那味道朕直至现在还无法忘怀。”说着说着竟笑起来,仿佛这是多么美好的一段回忆。 “皇姐就是长公主?”关素衣哑声询问。 “对,正是她。从此以后她常来看朕,教朕说话,生火,吃熟食,喝沸水,告诉朕朕不是野兽,而是人,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所以无论皇姐做了什么,朕都可以原谅,因为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朕。就这样过了几年,族里把一批孩子扔进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