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老大拿水烟壶在船舷上敲了敲,笑得爽利,“我瞧您那二当家像是个讲究的。我家那艘大客船挤的客多,又是些粗人。不若你们三人坐我这‘头船’来?” 大客船是能塞多少人就塞多少人,光船板,大通铺,啥也没有。 船资便宜,所载的客自不会是什么阔绰讲究的人物。 船老大所在的这艘毕竟是头船,外观上看起来就气派。 虽仍是大通铺,但不挤,船家还备有简单席褥,路上也供些茶水果子解渴。 船资稍贵,上船的客相对大船那头也稍体面些。 赵荞眉眼微弯,回眸嗔了身后的贺渊一记,小声对船家老大道:“让您见笑。他就是个破讲究,家道中落都两三代人了,还抱着祖传的那点矜贵阔气。我就贪他长相英俊、会点拳脚体格不差,这才将他收进家门。要不这会儿还不知在哪里喝风呢。想想当初家里长者说,找人过日子不能贪看色相,这话可真对。你瞧我这,三天两头就冷着个脸同我闹气,我还只能供着惯着,惨。” 贺渊站在她身后约莫三四步远的位置,以他的耳力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虽理智上明知她是信口雌黄瞎胡扯,可心里却有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仿佛自己真是个家道中落的矫情小郎君,被她收进家门后仗着色相出众得她宠爱,于是就作天作地…… 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胡说八道。贺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这小流氓说话有毒,真容易让人身临其境,啧。 船家老大一脸“我懂我懂”的坏笑:“大家出门讨生活,相逢算缘分。我瞧您是痛快性情,权当顺水人情交个朋友。你们仨上‘头船’,我照大船的价钱给你们算,不多收!” ***** 就这么与船家老大说定,阮结香和祁威带着说书班子十余人坐大船,赵荞、贺渊及韩灵坐“头船”。 提前付了一半船资,一行人就在码头上闲逛着又往春风酒肆去,准备吃完午饭就登船走人。 先前隐约听到赵荞与船家老大的部分对话,这下韩灵肚子里憋的疑问就更多了。 他倒没再去赵荞面前自讨没趣,只是落在她与贺渊后头,小声向阮结香发问。 “为什么船家老大热情相邀,我们三个就得上‘头船’?为什么同说书班子分上两条船,不会出岔子吧?为什么要从原州绕一截?为什么这家的就是‘合适的’?!” 其实此行韩灵只需负责贺渊的记忆恢复问题,并不需再关心旁的。可他是个好学上进的性子,实在做不到不好奇。 阮结香快被他这一串“为什么”逼疯了。 她警惕地看看周围,咬牙压低声音,“大当家本就打算上‘头船’!不然你以为她闲得慌跟人套近乎?就方才那会儿功夫,她已套出好几个消息了!具体的等会儿你自己问她,我不知能不能告诉你。” 她故意引船老大相邀?方才套了人家消息?不是全程都在漫无边际磕闲牙吗? 韩灵有些发愣,看着前头那个没心没肺遛着贺渊逛小摊的赵荞。 ***** 赵荞站在一个卖香包的小摊前停下,扭头看了看贺渊空无一物的腰间。 京中高门子弟出远门时,家人会给挂个贵重佩饰,叫做“出门彩”,寓意“坠住一路好运道,逢凶化吉、平安抵达目的地”。 寻常百姓买不起什么贵重佩饰,就用便宜许多的香囊代替。 因此次出门需要隐藏身份,贺渊特地穿了较素简的月白布衫,腰间自然什么都没有。 赵荞伸手拿了一枚象牙白的香囊,在贺渊腰间比划着看颜色衬不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