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相信什么友情了吧。 回到禁中,研磨修书给魏时行,要他加紧查办,不能再拖延了。密函由太傅亲自带出去,这样才能确保不落进丞相手里。 忙了大半天,乏累得厉害。她坐在案前,两肘撑着案面,撑得手臂都麻木了。自小她就常有种无能为力的惆怅感,像现在,想正大光明去一趟昭狱,竟还是做不到。 御府令送大婚当日的吉服来给她过目,衮冕早就看腻了,不过随意瞥了眼。边上并排陈列的绣衣却让她感觉奇怪,她伸手在那黼领罗褾上拨弄了下,“这是什么?” 御府令道:“回禀陛下,这是皇后袆衣,待请期过后便送到相国府上去。” 她有些惘惘的,“皇后袆衣……”又看那花钗十二树,华美尊贵的首饰,当初曾经见太后戴过,自己也只有远观的份,从来没有机会靠近。 她想去摸一摸,那种跃跃欲试的心,要花无比大的定力才控制得住。也许目光有些贪婪,姑娘总是对这种东西很感兴趣,可惜自己这样的身份,除了冕旒,没有机会簪上那些摇曳生姿的首饰。 她调开了视线,抬袖挥了挥,御府令托着漆盘退了出去。 大殿的另一头,不害不知从哪里剪了几支虞美人进来插瓶。见她看过去,即刻抱着陶罐过来,献宝似的向上一递,“主公看,臣从北宫温饬殿夹道里撅来的。应当不是谁特意种的,一树孤伶伶开在墙角,多可怜!倒不如取回来妆点帝王寝宫,它也不枉此生了,可是嗳?” 扶微的心情方才好些,指了指道:“放在案头上吧。” 不害诺了声,喜滋滋地摆放好,行个礼退出了大殿。 她靠在凭几上,撑着下巴看了半天,终于探手过去抚摩。那虞美人生得极其娇弱单薄,花瓣在她指尖舒展,就着光,甚至看得见错综的脉络。她低下头嗅了嗅,不见其香,折了一朵盘弄,起身走过铜镜时,脚下顿住了。镜子里照出一个清瘦的少年,大授大带佩在身上,仿佛不堪其重,倒是这花好像和她更相配。 她拔了髻上玉犀簪,把花枝插在头顶正中间,乍然的艳丽令她一喜。然而位置不好,看上去俗流了,拆下来重戴,可惜花叶太羸弱,她用的力道略重了点,瞬间落红便洒了满地…… 她心里有些难受,低头托起了两手,掌心断纹横贯——原来她这双手果然只能持剑,戴不得花。 第19章 华光殿的冰宴丞相不参与,扶微还是打算照旧举行。 六月的天气,越来越感觉炎热。上朝时里三层外三层的冕服,穿久了简直要捂出一身痱子来。只有在消暑的时候,面对群臣们可以不那么拘谨。禁中有上年存储的冰,时令差不多了,皇帝下令湃上汤饼和暑汤,款待近身的臣僚们,用以促进君臣间的感情。 朝堂上几位重臣都受了邀约,大司马、太尉等悉数到场,商讨的大方向,基本就是皇帝大婚的流程。 少帝端坐上首,看着他们鱼贯而入,到了各自的重席前停住,高高拱起双手向上揖拜。她微微颔首,边上侍立的黄门令长声高唱:“谨谢行礼”。 她倚着凭几,和颜悦色道:“诸位请坐罢,今日是家宴,不是朝会,可以不必拘礼。” 众臣答谢,本来昏昏欲睡的季节,君臣相聚也可以高谈阔论畅饮千杯,但因为今年出了荧惑守心的意外,似乎所有人都放不开了。 扶微下令斟酒排膳,向下看了眼,公卿们只是正襟危坐,竟一点响动也不出。她唔了声,“怎么?今日丞相告假,诸位便觉寂寥了么?咱们君臣不说朝夕相对,总也同朝十余年,对着朕便无话可说吗?” 此言一出,众人才大梦方醒似的,开始刻意摆出轻松的姿态来,谈谈天气,聊聊夏花,仿佛也有其乐融融的和谐。 太傅毕竟忠心,比起那些被丞相收归帐下的官员,自然更关心少帝的心境和处境。他放下杯盏偏身向上道:“主公亲去丞相府纳征,原本大可不必,臣料想是因为主公敬重丞相,方下降如此礼遇。其后的请期等,就遣大司马与宗正前往吧,今乃非常时期,主公还需善加保养龙体为宜。” 扶微听后点头,“朕明白老师的意思,天象有异,王公们多有忌惮。朕倒尚可,寝食都很好,也请老师放心。天下事,过于重视便妨碍心绪,若不放在心上,一切自然无恙。那日同丞相商议了婚仪,若皇后有什么想法,全按皇后的意思操办。”她又望向了太保,“不过朕倒有个想法,皇后自幼丧父,待丞相格外亲厚。朕唯恐皇后苦相离,欲钦点丞相与太尉主持,不知如此合不合礼数?” 太保计较了下道:“历代虽没有丞相代主亲迎的惯例,但相国官居一品,又教养皇后多年,若陛下特准,没有什么不合礼的。” 她抚掌而笑,“如此甚好,那就照朕说的办吧。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