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强求,毕竟琅琅刚过世不久,想必他心里的疙瘩还没有真正解开吧。她拢着袖子眺望宫门,耷拉着嘴角道:“他不让我再出宫找他了,怕有人暗中窥视,那个传闻会愈发沸沸扬扬。”说着自嘲,“太傅指责我好男色,听上去真古怪,可是又没什么错处……” 太后那里讨要的官职,她终究给不了,去回禀的时候,梁太后满脸愤然,“燕相也太过猖狂了些。老身近来听说了他与陛下的传闻,正想问你,他可是对你不敬?我知道你眼下势弱,难免被他拿捏,这个名声对他是无妨的,但对陛下,终究不好听。谣言从何处来?我在想,可是他为了捆绑,有意令人放出去的。昨日听我的少府卿说,那个死了五六年的长沙王翁主又活过来了,到京中来找他,他们之间似有婚约,可是?” 扶微避重就轻,颔首道:“臣命人查过,是有这位翁主,但并未听说她和丞相有婚约,母亲从哪里得知的?” 梁太后眼里露出了奇异的神气,“这宗室里,有多少秘密是瞒得住的?如果人当真不在了,没有谁会追究,可死而复生,原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刨根问底的人自然也甚多。” 扶微端坐着,面上冷淡,心头发凉。太后的话翻来覆去在她脑子里重现,宗室里的秘密瞒不住,看来她的苦心经营,也终有败露的一天吧。 梁太后倚着凭几,还在和丞相过不去,“明日就是祭天大典了,若时机成熟,需得要求丞相归政。想当初先帝不讳,人才大殓,他就急不可待扣住了天子六玺。如今皇后又是他养女,皇后六玺暗中也由他掌控。这支撑社稷的重器皆任他盘弄,天下也没个王道了。再者……”太后眯着眼睛,仿佛面前博山炉中的香烟熏着了她,“柴桑翁主毕竟是宗女,流落在外不成,还是接进宫里安顿吧。” 扶微并不赞同这个提议,蹙眉道:“她来历不明,接入禁中恐有危险,母亲三思。” 太后道:“危险倒不惧的,安排个宫室命人看守起来……我总担心,这阵子一下出了这么多事,像是有谁在兴风作浪似的。陛下亲政的时候快到了,千万要稳住,不能有任何闪失。” 太后是整个国家权力最大的女人,宗族里女眷的安排几乎全听她的诏命。扶微是皇帝,但皇帝不管后宫事,既然太后决定了,她不便多言,也就默许了。 结果太后的令发出去后,柴桑翁主不肯领命,丞相也不赞同,一道诏令居然就那样石沉大海,连半点水花都没有溅起。 太后勃然大怒,扶微保持沉默,但暗里有她的想法。因为身份的缘故,她不能去见那位所谓的翁主,越是不知敌情,心里越不安稳。加之祭天大典丞相托病不露面,便更加令她猜忌了。 冬至郊祀,是上告天地,祈降福泽的大事,由天子亲自主持。当扶微身穿衮冕,牵着牺牲1走上圜丘的时候,引领百官的是太尉,那时她就知道,这次丞相是为了延后归政,彻底回避了。为什么要这样呢,虽然知道他有他的苦衷,但盘算的意味太明显,也会令她难过。她心不在焉地走完了全部流程,回到禁中静静坐了很久,他避而不见的时候和谁在一起?是不是与源娢?如果自己是个寻常的姑娘,找上门去打一架也可以。可惜她这样的身份,吃了亏也不能声张,只有坐在这冷冰冰的殿里,问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结果想了很久,没有答案。 荆王一案亟待解决,魏时行是办案的老手,两件案子串联起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尚书仆射将准备好的诏书放到她面前,“请上御览,时机成熟时便可以将人拿下,押解进京。此次所办非同小可,一王一侯,万要谨慎处置,不能让他们联手。京中所派官员,卫将军郦继道业已赶赴北地,魏丞的诏命需早早送达,以便行事。” 扶微坐在上首,握着拳,眼睛死死盯着诏命,半晌没有开口。 路寝里的官员都在等少帝的示下,然而她不语,众人便都有些惶然。过了很久才听见她喃喃:“印玺不在朕手中,朕如何下诏……” 缉拿王侯是震惊朝野的大事,不能仅凭她口头上的交代就办妥。可是需要用印的时候丞相不在,直接导致政命无法下达。她忍了又忍,如果没有良好的修养做铺垫,简直要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