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无端揣测郭先生。”安平淡淡的说。 太后:“别说你没怀疑过,郭先生这么多年都没老去,皇帝却每每在壮年而亡,好些人都说,皇族和郭先生做了交易,用性命供养他,来保证北端强盛。这一次北端大败,是郭先生能力减弱,他要再吃掉一个皇帝的……” “哪些好些人?说出来,我这便杀了他。”安平眼中闪过一抹森然。 太后咬着牙说:“安平,郭先生是提携了你,可陛下是先帝唯一的儿子,你要看着他断子绝孙吗?他都听见了兵刃声……先帝当初也听见过,他说这是祖先祈求国运昌隆,结果遭到了神灵的反噬。” “无稽之谈。”安平神色一冷,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民间有一句话叫做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善良正直尚且还没有能够得到福分,邪僻之事又能得到什么。假如鬼神有知,就不会给予无礼祷告结果;假如鬼神无知,又怎么能求到国运昌隆?先帝晚年病糊涂了,皇后也要拿这话往出说,危言耸听,吓唬小皇帝吗?” 太后的眼泪落了下来:“我从未和陛下提过一句,他突然间就能听见了。” 安平内心翻江倒海,但面上保持镇定:“陛下就是吓着了,今儿个有两个太监当着陛下的面挑拨我与陛下之间的关系,说摄政王会杀小皇帝,这才让陛下陷入惶恐。太后娘娘还需多多教导,不让陛下受奸人挑拨。” 太后打起精神来应对:“哀家一定会的,大晚上的惊扰公主了。” 安平一甩袖子:“无妨,我出去看看陛下,太后早点回屋吧,您连鞋子都没穿,地上太凉,石子也多。” “好。” 月朗星稀,惶惶惶恐的人们难以安眠。 只有陛下睡得还挺香,一双小手搂在郭赵的脖子上,搂得很紧。 竹叶问:“师父你累不累?我可以跟你换的。” “不累。”郭赵抚摸着幼崽的后脑,想起了自己抱过的许多孩子,从天真浪漫一直长到了气宇轩昂,最后野心勃勃。无论哪一种姿态都亮眼,让他觉得自豪。 可惜无论哪一个孩子,最后都由他亲手送走。 “郭先生。”安平迎上前来。 郭赵:“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 安平摇头,让太监将灯笼交到自己手里,其他人退下。 竹叶一把捏住了郭赵的衣袖表示不退。 安平也没强求一面用,灯烛照亮脚下的路,一面问:“我想问问郭先生,陛下为什么能听到刀刃交织的声音?” 郭赵回答:“结局偶尔会错失空的出现,只有少数人能捕捉到。” 安平握紧了灯笼的提手:“这是陛下的结局?” “这是已经过时的结局。”是郭赵改变的,原本属于洛克的结局。 安平不像阎良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能将事情的始末想通。她只是意识到了一点,那些无端升起的猜忌,也许有理有据。 她直接问:“先生在靠皇族续命吗?” 竹叶听的心惊胆颤,一个字儿都不敢插嘴。 郭赵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眼眉弯弯:“没有,我的命本来就是没有尽头的,我终其一生所追寻的都是死亡。小安平还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认定对方不会说谎,一个真的不会撒谎,他们以最真诚的态度交流着最可怕的事情。 安平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会杀死你怀里的孩子吗?” 郭赵抚摸着小皇帝的脑袋,柔声细语地说:“会。” 皎洁的月光从树枝间掠过,惊飞了枝头喜鹊,清凉的晚风吹来仿佛听见了远处的蝉叫声。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突然划开的距离就像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将原本并肩而行的两个人生生隔开,千里万里之远。 那些未说完的话,未尽的言语,已经不必再腾空喧闹。 安平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在这深宫当中,寂寥大作,风雨突起,所有挣扎的最后还是会被打入泥地。 风带来了一片落叶,秋已经不知不觉的抵达,而且潇潇风雨,格外凄寒。她穿的单薄,披头散发提着一盏微弱的灯笼前行,即将被狂风暴雨打落,而偌大的一个深宫,竟没有容身之地,必有之所。 他们急于回到寝殿避雨,在一片潇潇雨幕中,郭赵说:“你可以离开,还来得及。” 安平好像没有听见。 从那一日惠帝在病床前,在人群中一直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跪在角落里的安平开始,她就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离开,毕竟接受的是惠帝沉甸甸的请求。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