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越的年纪穿着上分辨出了他的身份,他的态度客气了一点——只是相对于门口那两个下人而言。 “有人告你父苏向良有欺君嫌疑,我等奉诏搜查,少公子,请让路。” 苏长越没让。从苏父入狱开始,他实则就再没睡过一个整觉了,少年的面容显得遮掩不住的晦暗,但他的背脊依然挺直:“请问大人,何人状告?有何凭据?” 对五人组的审问都在诏狱中进行,因目前尚未有切实进展,一应细则都并未对外公开,即便身为家人,也是不知道的。 总旗笑了笑:“凭据?搜了就有了。” “……”苏长越缓缓吐出一口气来,“那请大人出示驾贴。” 总旗的笑意冷了冷,自怀里取出张字帖来,往他面前一晃,便要收起。 “大人且慢!” 苏长越张口喝止,“这不是驾贴罢?” “少公子好眼力。”总旗慢条斯理地把那字帖塞回了怀里,才道:“这是我们千户的手书,我们如今都拿这当驾贴使,少公子有疑问,可往镇抚司衙门去和我们大人说理,至于现在,本官心系皇差,却是没空和少公子绊扯了!” 他只一挥手,身后的几个锦衣卫凶神一般冲进去,苏长越阻拦不住,只得匆忙跟着往里跑,进屋去嘱咐母亲妹妹躲好了不要出来。 苏母是个温柔的江南妇人,含泪抓着苏长越不许他出去:“你也在这,由着他们闹罢,那都是些虎狼一样的人,倘或伤了你怎么好呢。” 苏长越沉声道:“伤了我正好,我就去顺天衙门击鼓鸣冤去!我爹什么罪名都没定下来,就被破宅抄家,连家人都保不住了,我看他们怎么收场。” 苏母急的拍了他一下:“别说孩子话,谁有本事和锦衣卫讲理?他们爱搜搜去,老爷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就不信他们能搜出什么来。” 苏家两个姑娘,苏婉九岁,苏娟七岁,胆子都不甚大,听到外面传来翻箱倒柜的粗鲁声音,缩在一旁吓得嘤嘤嘤哭。 苏娟的生母孙姨娘站在窗边,想透过窗纱往外偷看,但时令已入初冬,正房这里已换上了新的厚厚窗纱,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她只好竖起耳朵,努力吸取着外面的动静,双手握在胸前,把一条菱花帕子揉搓得皱巴巴的,不成个样子。 屋外的响动持续着,苏长越直挺挺地立着,心里愤懑得要炸开,几回想出去,但苏母紧紧拉住他的手,满眼哀求地望他,苏长越不忍违背母亲的意愿,只能止步,紧紧握住拳头,到忍不住时,一拳砸在桌面上。 轰一声闷响,苏母忙心疼地扳他的手:“你这孩子,怎么使这么大劲,快给我看看——” 她一语未了,外间传来沉重纷乱的脚步声,跟着棉帘被人一把掀起。 “啊!” 面对着忽然闯入的锦衣卫们,女眷们尖叫出声,纷纷掩面,避让不及。 苏长越一把把苏母掩在身后,怒声道:“出去!你们干什么?!” 为首的总旗冷冷一笑:“少公子年纪轻轻,怎么记性就不大好了?本官先已说过——奉诏搜查!” 随着他一语落下,身后的锦衣卫们蜂拥进来,孙姨娘苏婉苏娟并两个丫头都尖叫着直往苏长越身边挤,这不是讲理的时候,苏长越努力护着母妹们先逃到外面院子里。 举目一望旁边厢房,门扉大敞,里面都被翻得乱七八糟,不知这些锦衣卫们会不会再翻二遍,苏长越不敢让母妹们进去,只能领着她们暂且走到墙角躲避。 然后他自己匆匆重新进去,苏母再拉也拉不住他了——这是母亲居室,绝不可由人随意翻检。 但就这片刻功夫,屋里的箱柜已经遭了劫,几双粗壮大手同时翻查,顷刻间搅得原本温馨整洁的正房一片狼藉。 苏长越急冲过去:“你们——” “有了!” 其中一名锦衣卫把妆台上的一个五层妆匣掀得大敞,首饰钗环等皆倒出来,因他动作粗鲁,有一些跌落到地上,大珠小珠碰撞得叮叮咚咚,他毫不理会,只把手伸进妆匣内部摸索,感觉碰触到内里有夹层,不由面色一喜,出声叫道。 总旗走过来凝神观看,这锦衣卫抄惯了家的,这等寻常人家的机关夹层丝毫拦不住他,很快找到里面的拨簧,打开夹层,里面是一叠厚厚的字纸。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