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暧微感失望,料想他之前是借故躲出去,白日里说些挑惹的话,其实也顾着礼制,和自己一样,不敢去碰触那可怕禁忌。 于是吹了灯,静静的缩在靠里的小半边榻上,闭着眼睛,耳听得窗外树木沙响,却怎么也睡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她浑身一震,却没起身,仍旧躺着一动不动。 脚步清越,如水流潺潺,仿佛踏着虚无而来…… 那不会别人,定然是他! 高暧浑身颤抖,背对着他,心头怕得要命,却又有种暗暗的,说不清的期待。 然而等了须臾,却不见床榻有任何移动,反而是近旁“噔”的一下轻响,似是他将桌凳之类的东西放在了地上,此后便没了声息。 她正自奇怪,却听那沉静的声音忽然低低的念诵起来,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空明。 高暧一怔,随即辨出那正是《大佛顶首楞严经》。 53.经云暖 这经文正是当初自己赠给他的。 原本只是无心而已,却不想竟凭空生出这许多牵绊来。 就在解毒醒来的那晚,他曾于榻边念过,还自承一直带在身边。 当时虽然暗自欢喜,却有些不敢相信,只道多半是句惹人的戏言罢了。 而现下夜深人静,熄了灯,四下里昏昏默默,自己躺在榻上未眠,也瞧不出来,料想不会是作伪了。 况且这般黑暗,他即便拿着经书也瞧不见字迹,显然是在背诵,若不是常读常看的,又怎能如此?这便足见珍重了。 高暧只觉精神一振,更是睡意全无,不由得便被那念诵声吸引,屏息凝神的听着。 那语声似沉而清,潺潺如水,却不再冰冷,反而融进了丝丝暖意,隐隐还带着几分漾动的意味,浑不似在宫中时平和灵净,像是诵经之人也是心绪难平。 可这微呈纷乱的念诵反而如钟磬之音,更加触人心弦。 他一路背诵着,竟一字不错,半点不停,连她这常年礼佛的人都不禁暗暗钦服,到后来声音渐渐高了些。 “……汝我同气,情均挟纩,当初发心,于我法中……” 听到这里,她眉间不由一蹙,紧闭的双眼也睁开了。 而他也不知怎么的,竟没再继续朝下诵,反而折回头去,反反复复的只是念着前后这几句。 高暧愈听愈奇,不知他为何忽然会这样,连自己也被这小小的变故所染,心中渐渐乱了起来。 过了好半晌,终于忍不住,轻轻翻了个身。 月光泛泛。 蓬窗下,徐少卿半卧在一张长凳上,一脚踩着地,一腿半搭在上面,虽然局促,但却依旧是那么闲然雅致。 他仰着面,淡冷的月光折过窗框照出个大概,朦胧间只见口唇微动,诵声不停,但却看不见是否睁着眼,总之是没瞧过来,想必并没留心她已转过了身。 “……汝我同气,情均挟纩,当初发心,于我法中……” 反反复复,如泣如诉。 夜色中更加令人心醉迷离。 高暧静静地听着,心颤不已,踌躇了好半晌,终于忍不住低声叫了句:“厂臣?” 他似是没听到,继续背诵着,等她又叫了一次,这才顿下来,应了声:“是臣无状,扰了公主清梦。” 她“嗯”了一声:“厂臣不必告罪,其实……我也一直没睡着。” “公主不愿睡,是在等臣么?” 这带着戏谑的话儿传入耳中,高暧登时浑身一滞。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