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那满腹言语已涌到了嗓间,却不知被什么东西阻着,也是半个字也吐不出。 他心里舍不下,往常明知她在宫中,哪怕只是一时半刻不见,仍觉想念得厉害,而今竟亲自下旨送她走,从此将远隔千山万水,遥遥北国,中间横亘着茫茫边境,真的还有再见之期么? 袍袖上,方才她紧揪的触感仿佛还在。 这一刻,他忽然在奢望,盼着她再来拉住自己,恳求他不要答应崇人的要求,不要将她送走。 为君者当胸怀天下,心系臣民百姓,一言一行都不可随心而欲。 他忽然觉得有些厌倦,若还像以前做藩王时那样,什么名爵性命,即便抛却一切,为她拼一次又如何? 可如今不成,尔虞我诈,小心翼翼地计算着,甚至受制于他人,到头来竟失却了原本的豪迈与洒脱。 这,还是他高昶么? 他默然望着,忽然间有些自愧,竟不敢再去瞧她,有心想再说句道别的话,终究还是又咽了回去,长叹一声,转身出了殿。 出了正门,冯正立时迎了上去,见他面色沉滞,急忙问:“陛下这是……” 高昶摇摇手,舒了口气,抬步朝阶下走,在一众伴驾奴婢簇拥下过了庭院,从前殿大门出宫。 正要上玉辇起驾,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朕方才入寝殿之后,那出来的奴婢你瞧见了么?” 冯正立时凑上前应道:“回陛下,看到了。” “可瞧出什么来没有?” “回陛下,奴婢还叫住他盘问了几句,那厮答得倒是滴水不漏,腰牌令符也确是内官监的东西,没瞧出什么来,只是……” “只是什么?” “奴婢总觉那厮有些不对劲,啧,可又有点说不上来。” 高昶拧眉沉吟半晌,勾手叫他凑近,低声道:“之前朕的话现下仍旧作数,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奴婢知道,请陛下放心,奴婢立刻亲自去内官监查对,如若真……” 冯正话没说完,就见高昶将手一抬,赶忙住了口。 “知道就好,还想喊出来么?” “是,是,奴婢糊涂,陛下恕罪。” 高昶瞥了他一眼,这才上了玉辇,忍不住回首再朝那瓦檐下青金竖匾上的“景阳宫”三个字望了望,咬牙转过头,就叫起驾。 可才行了几步,便又叫道:“回来。” 冯正也没走出多远,听到唤他,慌忙一溜小跑至近前,躬身问:“陛下还有何吩咐?” “公主之前身边那个贴身侍婢现在何处?” “陛下问的是那翠儿?上次擒了徐少卿,迎公主回宫后,便奉着太后娘娘的旨意,跟原先宫里的奴婢一并送去浣衣局了,如今奴婢也不知怎样。” “明日公主就要起行,山高路远,身边还是带个知近的人好,你现在便去浣衣局将她带出来,送回公主身边,明早一同上路。” “是,奴婢这就去办。” 冯正目送那玉辇銮驾远去,这才回过身,朝左右使了个眼色,带着几名内侍沿路径往东走。 到城门处腰牌一亮,那当班的锦衣卫千户自然知道他如今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哪敢有丝毫怠慢,立时陪上笑脸,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亲自揭帘扶他上轿。 冯正也半点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受了,乘着那四抬轿子,领着几名随从出了门,过引桥,由大路折向北行。 大夏二十四监基本都在宫城、内城,唯这浣衣局较远。 轿子绕过宫墙,继续向北,行入一条巷子。 此时天色仍早,三月间的天气,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