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笑着离去,留一抹欢容在心中,难道不比强留在身边,日日见她愁云凄然的好么? 他咧咧嘴,忽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是个可笑之人,可眼中酸涩,好容易才忍住泪水。 “大哥至情豁达,实在比我强得太多,这皇位还是该由你来坐。” 高旭愕然一呆,随即笑道:“莫说笑了,从小到大每次秦先生考较这理政时策,定国之论,都是你比我强,要论兵法韬略,我便更是望尘莫及了。呵呵……也就是在书画这些小节,兴许能叫我占个上风。” 他说到这里,忽见高昶双目凄红,直直地盯着自己,不由奇道:“阿昶,你怎么了?” “大哥可还记得当年咱们在母后宫外的墙脚下捉蛐蛐儿么?” 这话让高旭又是一愣,淡淡一呵:“都是当年淘气而已,没来由的,突然提这个做什么?那么久,记不得了。” 高昶道:“大哥不记得,我却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也不知斗了多少次,每每胜的却总是我。” “唉,你也知道,这般搏戏我最是不擅了。” “不!大哥并非不擅搏戏,是你每次都挑弱的、小的,把善要的大个头全留给我,哪里还有不赢的道理。” 高旭抬手轻轻在额角捶了捶,笑道:“是么?这可真记不得了。” 高昶又将他手拉住,语声颤然道:“大哥莫要在假作不知了,我当日还小,尚不明其中之意,后来长大些便已了然。那时大哥已是太子储君,却处处让着我,护着我……所以,莫说什么文治武功,大哥你仁厚,只这一条便抵得上千条万条的好。” 他说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泪水顺着眼角滚滚而落。 高旭却也红了眼眶,紧握着他手:“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大夏社稷积弱,民生艰难,要的不是什么仁厚之君,须得有俊杰之才,大刀阔斧,清除积弊,方可澄清玉宇,还百姓安乐,挽救祖宗的江山基业。所以……这皇位只能由你来坐。” “大哥……” “莫再说了,我本就不愿做什么皇帝,勉强从之,不但无寸功于社稷,反而连自己也慢慢变了,如今这样自由自在的反而像回到了从前,不是挺好么?” 高昶心中不忍,又劝道:“就算大哥不愿复位,好歹也要跟我一起回宫去,总也有个照应。” 高旭闻言却忽然沉下脸来:“莫胡说,‘双龙不得见’,自高祖爷爷始,历朝历代都将这规矩看得极重,你又不是不知,怎的还这般执迷?今日一见许是上苍安排,可我若是回了宫,朝堂之上如何交代?天下百姓又将如何议论?到头来是你坐蜡,到时恐怕连这兄弟之情也没了。” 高昶猝然一惊,知他所言不错,方才还霍然开朗,现下怎么又偏执起来,这性子只怕也是改不得了。 高旭温然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如今好得很,大漠西域,北国南疆,天下之大,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在宫中哪有这般自由自在?时不时随他们而回大夏去,瞧着你把这江山治理得中兴日上,海晏河清,岂不是好?” 高昶听完也是一笑,含泪点了点头。 四手紧握,心意相知…… 商队歇息了半个时辰,便又准备上路。 高旭提议带他们三人同行。 碍着他的面子,那些西域商人自不便反对,何况此行本就打算前往中原内地,既然他兄弟是边镇武官,回头通关时也能省却许多麻烦,于是满口答应下来。 当即分了两匹马与高昶和徐少卿骑,见高暧有孕在身,不宜颠簸,便特意腾了辆车出来,与她歇息。 分拨已定,辩明方向,上路径往南行。 高暧头一次坐这种骡马大车,外无罩衣,举头仰望,四面开阔,倒也不再气闷了,瞧着徐少卿策马紧随在身旁,心中更是安然。 “他们这是去哪?”她忽然问。 徐少卿低声道:“方才打听过了,应是要入关去。” 她不觉浑身一颤,呆了呆,又问:“咱们也随着一同去么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