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开始在心中默念经文,到后面看着谢羽面不改色的杀人,又从天而降,点燃了崇明楼,耳边听着被烧的黑衣人奔走哭号挣扎,犹如身处地狱,一面为杀生而不安,一面却又觉得说不出的快意。 这两年间,黑衣人在玉林寺随意对他们师徒欺侮,若不是他们师徒懂得医理,尚能为黑衣人所用,恐怕早就被灭了口,尸骨无存了。 圆觉心中如何道明不知道,但道明自己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和尚到每日经受这些黑衣人的随意支使辱骂戏弄,乃至于当着他的面在寺中殿内烤肉,那种将他的信仰踩在脚底下的嚣张,时时折磨着道明的神经。 少年人就算是从小在佛音梵唱中长大,但心中热血未凉,无数次心生恶念,却只能半夜爬起来,悄悄跪在大雄宝殿冰凉的地砖之上,默念经文以平息心内的恶念。 师傅教导他要平心静气,但无论他在心中默念多少遍心经,都不能修炼到师傅波澜不兴的地步,只是将这些不平统统压制在心底角落,以平静的表象来掩饰内心。 日积月累,这些不平以及恶念并不曾被佛法消弥于无形,而是在今天似盲无目的的河流找到了方向,目睹了黑衣人前赴后继倒在谢羽的箭下,那些往日强行压制的恶念便如山洪倾泻而下,很快将他那点佛门僧人的悲悯之情给淹了个干干净净,他甚至有种隐隐的说不出的兴奋,犹如巨浪拍岸,明知道前面是无边水泽,苦海无涯,然后就是抑止不住想趟过去。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大违师傅平日的教导,却又控制不住自己,黑暗之中跟紧了谢羽,仿佛她身上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力量,让他在这两年之内首次感觉到了安心,赶走了他心中的恐惧。 如何迎敌,如何撤退,又如何在书院内打伏击战,当初在备战之时早就演练过的。书院的路径早就深深刻进了每个人的脑子里,除了最开始的惊慌,有的学子手软拉脱了弦,还有见过了同窗死亡而心生退意的,越到了后来,因为再无退路,这些从未经历过血腥的学子们反倒越见沉默镇定勇敢。 有时候,因为知道还有退路,所以才能肆无忌惮的软弱下去,一旦见识过了黑衣人被大量歼杀,再想想如果落到这些人手里的后果,这些学子们就更不敢掉以轻心了。 “注意过来的黑衣人……扔!”低沉而短促的命令发自谢羽的口中,随着她一声令下,伏在假山顶上的学子们将手中的石块扔了下去,下面摸黑过来的黑衣人有十来人顿时被砸中了,幸运的是胳膊,至多不能再举起武器,倒霉的便被砸中了脑袋,当场倒地。 果然不出黑衣人小头目所料,谢羽带着这帮人在郦山书院里转悠,在他们手中箭枝仅存了二三十枝的情况下,竟然也能节省资源,利用身边早就准备好的石块,钉板之类暗袭。 书院的学子地利人和,在这些黑衣人看不见的地方,也许在某一处黑暗之中,伸出脚去就踏进了陷阱,直接扎到了钉板之上;也许在推开某一扇门之后,被秤砣迎头一击,砸中了脑袋……时时处处皆是危险。 黑衣人在秦岭深处练兵,也曾经设想过巷战,在某一片特定的区域如何赢利压倒性的胜利,但是当他们摸黑走进郦山书院,接连受挫之后,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一句话:妈的巷战要这样打,哪有活路?! 谢羽是个极为淘气的,又集合了书院众学子捉弄人的法子,只不过将之改革的更有杀伤力,尤其熟悉地形,到了最后就连胆气不那么足的学子们也各个跃跃欲试,想要亲自尝试一下自己捕猎设计的威力。 这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长,伴随着双方在书院里边退边追的打法,特别是黑暗之中每个人都紧绷着一根弦,不敢放松。但是无论如何,黎明还是姗姗而来,伴随着泼墨一般的夜色渐渐稀薄,像被兑了些清水下去,那墨色便洇染开来,由天边渐渐的淡了起来,双方都能在这隐约的墨色里瞧得见对方的身影了。 黑衣小头目带着手下在书院里追击了大半夜,到得此刻早已经满心窝火,恨不得立刻就将所有人都捉过来活剐。一旦瞧见了对方的身影,在已方人数占有优势的情况之下,满含戾气的指挥手下:“除了小和尚跟一个瘸子,其余人等全部砍杀!”大不了到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