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如果那个卖题目的落第举子真的存在,那也只能是狐狸精一样的人物,才能在考前就如此准确地押中三道题。但是他们是在审案,审案就需要个说得过去的结果给天子交代,给赴考的士子交代,给朝廷文武百官交代,给天下交代,总不能给天子上奏,此案涉及鬼神狐怪吧? 案子一审就是三天,三天下来,就连押送试题的侍卫都被问过甚至动了刑,却毫无收获,案件就此僵住了,所有审官都疲惫了,三法司主审官几乎都对案子如何审理不再发表意见,竟是都看着双林如何处置。 双林也只是苦笑,案件到这里,已经太清楚了,只是谁都不敢说,题目当然不是没人提前知道,至少,划定三道题目的元狩帝是知道的。题目,是否就是元狩帝自己泄露出去的?如果是他,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场戏,是想要做什么?是将太子楚昀一系官员都一齐拉下水,全部整治掉? 自双林接旨以来,元狩帝就未就此案给过他一字指示,而偏偏三法司主审官都看着他,以为元狩帝另有交代于他,于是都并无措辞。如今朝野上下尽看着这个案子最后如何处置,元狩帝究竟想做什么? 双林甚至连安喜都旁敲侧击过了,安喜只是笑道:“这也是陛下看重你,其实审案么,依我看,若是一时拿不定主意,索性拖一拖,拖着拖着兴许案情就明白了,你说呢?” 拖字诀,的确是官僚社会解决事情的灵丹妙药,只是却不是双林的一贯风格。 第119章 夜谈 大理寺卿魏武走进衙门口,一眼看到宫里的轿子还在,问旁边守门的衙役道:“傅公公还没回宫?” 守门的衙役笑道:“回去过了又来了,说是想起一件事,要看看卷宗。”又点了点头道:“这位公公挺客气的,每次来都打赏我们喝酒,这几日天天晚上都来看卷宗到深夜,倒和其他内官不大一样。” 魏武笑了声,他今日喝了些酒,这案子他本来也只是隔岸观火,对这位天子跟前的中贵人更是敬而远之,今日倒是对这权宦起了些兴致,乘着酒意,走进了大理寺大堂上,果然看到堂上案边点着灯,傅双林正端坐在那边,一页一页的看卷宗,灯下看他白天玉一般透白的脸色如今镀上了一层暖光,墨色双瞳极是幽深,双唇仍习惯地紧紧抿着,神情中带着浓浓疲倦之色。 居然不是装模作样?魏武心头讶然,扬声笑道:“傅公公辛苦了。” 双林抬头看到是魏武,忙起身施礼道:“魏大人。” 魏武笑道:“傅公公可是想到什么线索了?” 双林微微锁眉摇头道:“并不曾,只是因为接了这差使,宫里的差使暂时免了,如今并无头绪,不如索性看看卷宗,兴许能看出什么。” 魏武意味深长道:“公公得近天颜,平日里又是极得陛下信重的,有公公在,我们只管以公公马首是瞻便好了。” 双林这几日一味低调谦和,心里其实抑郁难解,原本看这魏武审案之时问话一语中的,能干老练,年方三十出头,却通晓律书,谙于人情世故,如今朝廷中泥沙俱下鱼龙混杂,这位从下头一步步踏踏实实走上来的大理寺卿,却是个难得做些实事的能吏,其实心里是十分尊重的,只是如今听他忽然如此暗含讽刺的说话,心里怒气一起,那隐藏在平和顺服表象下的桀骜不顺便忽然冒了出来:“大人如此袖手旁观,隔岸观火,便以为能安安稳稳做你的太平官了?” 魏武一怔,看向双林白日里幽黑平静的一双眼睛,如今居然仿佛燃起了两簇小小的火焰,还是太年轻了?他饶有兴致笑起来:“公公难道认为此案真凶当大白于天下,还真相于朝野?”魏武点了点头,失笑道:“想不到魏某人倒是小看了公公的志气,真正水浅而舟大,佩服佩服。” 双林看向他洞若观火讥讽揶揄的双眸,不避不闪:“我本以为魏大人与朝廷那等专注于文章辞藻,开口道德、闭口心性,空谈误国的大臣不同,是个实干之人,没想到却也学会了明哲保身,昧于世务,精于权谋,只怕今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魏武仿佛被逗得发笑一般:“这一个天字号的大烂污,不知公公有何法子解开了,下官倒要请教公公了,此一事事涉太子,公公又是肃王之人,我等臣子若是介入太深,岂非有站队之嫌?” 双林冷笑道:“难道魏大人以为此事袖手旁观,便是忠于陛下,不偏不倚的好臣子了?” 魏武含笑道: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