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如今藩王全撤,诸王都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料我儿今后不会再和我当年一般,忍气吞声,处处掣肘。太后那边,你莫要管她,她不过是一老妪,手里无人,什么都做不了了,你敬而远之,就替朕还了她的生恩也就罢了,贵妃,我会带走她,你不必担忧,自此以后,希望你励精图治,做个好皇帝,莫要像朕一样,窝囊了大半辈子……” 楚昭含泪听元狩帝述说后事,元狩帝伸了手轻轻抚摸楚昭低声道:“时间太少,还有两件事未办好,一是你妹妹的婚事,我选了许久都没有选到合适的人,她年纪也还小,不能操之过急,只好等你来做主,好好给她选个驸马,莫要让人欺负了她去;二是你的继妃,朕也还没来得及给你挑个好的,当初给你选太子妃,诸方掣肘,只能勉强选了个,到底福薄了些,如今等你登基后,皇后人选,就由你自己选定吧,选你喜欢的,或是以此为筹码,选个能笼络重臣的,都可以,随我儿高兴……” 楚昭听到这里,更是心里惨痛,嘶声道:“我会好好照顾妹妹……”元狩帝收回了手,元狩帝咳嗽了一声,轻轻道:“世间本无十全十美之事,我儿,你是我最骄傲的儿子,只是有一个弱点……为父今日,就替你除去……惟愿我儿今后再没有软肋……心如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楚昭满眼通红含着泪水跪着抬头去看元狩帝,眼神迷茫,不解其意。 寝殿一侧厚重绣着暗金色龙纹的帐幔被拉开,楚昭转头,看到几个内侍肃立围绕在一张春凳边,一个穿着紫色内侍服色的内侍被紧紧捆缚在一张春凳上面朝上,面上已被覆上了一层打湿的淡黄色的桑皮纸,看不清面貌,只看身形颇为瘦削,他身侧一个内侍正将一张桑皮纸放在水盆里打湿后再缓缓覆盖在那内侍脸上,动作轻缓仔细,却一丝不苟的将湿漉漉的纸缓缓抹平,被捆着的内侍胸口急剧的起伏着,整个身子痉挛一般的挣扎却丝毫无济于事,被捆缚在春凳一侧白皙的手腕已挣出了血,青筋凸起,整个过程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所有声音都已被牢牢封在了那慢慢变干的纸张下,在宫里多年的楚昭知道这是一场宫里常见的“贴加官”,时常用来惩罚宫人或者逼供,一般只需要五张桑皮纸,被行刑的人就会在痛苦的窒息中无声无息死去。 他茫茫然看了一会儿又转向元狩帝,元狩帝半垂着眼皮,脸上带着一丝漠然——犹如他一贯的表情,无悲无喜,仿佛被一道闪电雪亮劈开天空,楚昭眼睛睁大,瞳孔紧缩,忽然反应过来那春凳上的是谁!他骇然向前扑了一步,复又跪下道:“父皇!不关他的事!他没有什么错!父皇!求您饶了他一命!” 元狩帝睁开眼睛,衰弱地道:“我儿,他有没有错,只在你……你乃我大乾的未来之君,他有没有错,只在你在乎不在乎他。” 楚昭猝然转头看向正在被酷刑折磨的人,忽然疯狂磕头对元狩帝道:“父皇!求您了!求您了!饶了他!”额头沉重的磕在地毯上,发出了笨重而惊心动魄的声音,他张了嘴,含糊得几乎哭泣出来的声音道:“父皇!孩儿身边没几个知心人……求您饶了他!” 伏在榻上垂危的王者,在自己儿子声声泣血的哀求声中,依然犹如日暮垂危的狮子一般,无动于衷地闭上双眼。殿角金柱上的盘龙狰狞慑人,似要从柱子上破云而出,扑人而噬。 那惊心动魄的行刑没有被年迈的帝王叫停,于是依然静默地施行,又一张被打湿的桑皮纸被缓缓贴在了面容上,那具被捆缚着的柔韧的身躯挣扎开始渐渐无力,胸口的起伏开始渐渐放缓,细瘦的指尖无力地低垂下来,楚昭转头目眦欲裂,他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清晰的面对自己的无能和软弱,面前就是他攀登多年将要达到的权力的顶峰,而伴随着这个宝座的得到,他将失去一直默默跟随着他的人。 春凳上的挣扎已经停止,不知是他已经放弃还是已经死亡,他听得见吧?父皇言出如山,他也认为自己会放弃吧?他也知道自己的软弱无能吧?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去迎接死亡?死亡!这个词在楚昭脑海中惊现,他再也不能见到这个人,他见过三弟的死亡,湿冷的小小身躯被内侍裹起来,他见过母后的死亡,安静而寂寥地死去,有着太多的遗憾和不甘心,他在战场上全力拼杀,在断肢残腿中拼出血路,他跋山涉水回到京城,以为自己早已看淡生死。 可是,不能是他,不能是傅双林! 楚昭霍然站了起来,不顾一切猛然冲了过去,一掌将那正要往下贴桑皮纸的内侍扇了一巴掌,那一掌力度极大,小内侍被直接扇跌在一旁,几名内侍都睁大了眼睛,却并不敢上前,楚昭已迅速将双林面上的湿纸揭开,看到他青白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整个人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