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琴一眼就看到了女儿。 陆谨行早激动的走下车。 陆敏之依旧昏迷着,被医护轮椅推着,膝盖上搭着一张薄毛毯。 老友重逢,本应激动万分,可他瞧见楚修谚的激动都被巨大的喜悦掩盖住了,他将外甥推上前,“海东,那、那便是你的母亲……” 那便是你的母亲,我的妹妹,陆家的大小姐敏之呀! 浊泪在陆谨行脸上肆虐,老管家也激动得泣不成声。 “是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 他和少爷都成了老头子,大小姐瞧着还算年轻呢。老爷,太太,我和少爷总算是找到小姐了! 徐朗凑上前,好奇打量着昏睡中的“奶奶”。 看见陆敏之眉毛里同样的位置,也长着一枚胭脂痣,徐朗从心底生出了亲切感。 “臭小子,还不叫人?” 见徐朗伸出小爪子,似乎想去摸一摸陆敏之眉毛里的小痣,宝镜一把抓住他的手。 “楚爷爷,曼灵姑姑,星辉叔叔好!” 徐朗抬头来试图卖萌,只有楚曼灵带着笑意摸了摸他脑袋。 “姑姑给你带了礼物,都装在行李里。” 徐朗立刻敏感察觉到,只有楚曼灵是真心喜欢他。楚修谚哪里顾得上小孩子萌不萌,他正一脸复杂看着又哭又笑的故友,以及敏之的儿子。 徐海东和许泰达长得完全不像。 他完美继承了陆家人的轮廓,根本不用证据,只需要肉眼就能辨别,他就是敏之的儿子。 徐海东被舅舅一推,望着昏睡的生母,目光有些呆滞。 何止是近乡情怯啊,千言万语都描述不出徐海东的心情……他不顾人来人往的机场,还没有回过神来,膝盖一软,已经跪倒在陆敏之的轮椅前。 “妈……” 徐海东哽咽。 男儿膝下有黄金,唯能上跪天,下跪父母。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处。 人到中年,他终于找到了失散的亲生母亲! …… 陆敏之觉得有些吵。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苏合香的味道,这是她尚待字闺中时,闺房中惯常熏得香料。 出了国,随着楚修谚靠能源发家,楚家不是熏不起香,哪怕是龙诞香呢,只要花足够多的钱,也能买到。只是国外医生并不建议卧室中常年燃烧香料,陆敏之也就断了这爱好。 苏合香的味道,倒有许多年不曾闻到了,这清新宜人的香味,一直镌刻在她的记忆中。 老夫老妻了,谚哥总拿这些小情趣小惊喜来讨她欢心。 陆敏之带着愉悦的心情睁开眼睛,入目是一顶鱼戏莲的绣花帐子。 陆敏之微怔。 不仅是苏合香,她闺房中就曾挂了这样一顶帐子。夏天是鱼戏莲叶,秋天是月宫丹桂,冬天是傲雪寒梅……屋里的摆设,大到一扇屏风,小到被褥帐子,在陆家都是顺应季节变化的。 陆敏之不会绣技,她屋子里的针线向来是母亲替她操持的。 看见熟悉的鱼戏莲叶帐子,她不仅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这梦倒是真切,好似忽然回到了少女时光。 陆敏之俯身一看,床边木塌上果然有一双精美的绣鞋。 她掀开帐子左右四顾,桌椅板凳,多宝阁,拔步床,梳妆台,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窗沿下,还摆着一盆蟹爪莲。 东西不值钱,却是八岁那年谚哥送给她的,那时候她已经到了知道羞涩的年纪,被长辈们打趣,就不肯把谚哥送的东西摆到台面上来。唯有这盆蟹爪莲推辞不过,养在了窗台上。 十几岁时,自己有段叛逆期,不愿意承认“封建包办婚姻”,没想到最终还是和谚哥走到了最后。 陆敏之忍不住拨弄了下蟹爪莲的叶子。 既是梦境,那她就要惬意些,不受约束才好。 廊下有画眉鸟清脆的叫声,陆敏之想推开门四处走走,能在梦中游览故居,与她而言也是一大幸事! 哪知她一拉开门,竟见到一个穿着长衫的老者站在廊下,正逗弄那笼中画眉。 老者满头银发,扭头看了她一眼,陆敏之满脸迷茫。 “……哥哥,您怎么老了?” 同胞哥哥,就算毁容了,只看身形动作,陆敏之都不会搞错。 何况哥哥只是老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