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自己去找。”他很坚持地说。 老师领他去了一间办公室,卷子批改完之后都堆在一个很大的箱子里,期末的卷子一般都不会再发放给学生,很快会被当做废品处理掉。 他蹲在那里,是夏天,空调没开,热得满头大汗,先找到了自己班级的卷子,然后在一沓卷子里慢慢翻着,他看见许多名字,有些取的很常见,每个班级都会有的“婷婷”“梦雅”“佳佳”之类的,有些很特别,组在一起甚至可能会读起来拗口,每一个名字都是父母给孩子的第一份可以伴随一生的礼物。 他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叫陆胤川,记得母亲说过,是父亲取的。他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是个普通的民警,死于一场肺炎并发的感染,那一年他十岁,昭南才刚刚会走路。苦难被稀释在时间的洪流里会显得淡薄许多,或许是母亲太坚强,他并没有机会感受到太多的悲伤。 他的名字或许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没有人告诉过他,也可能是父亲没来及说。 他后来查了字典,《尔雅》中说:胤,继也。这里用作动词。 本意是后代子嗣的意思,川是河流的意思,竖着的三道,左右是岸,中间的是流水。 他自己解释为,河流永继,生命无止息。 一个人的出生被称为生命的延续,学习被称为知识的延续,代代相传永无止息的东西,我们都希望是美好的。 他把那张卷子找到了,重新做了一遍,依旧错很多,他想起母亲告诉过他,任何事情都是不断累积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低分。 他想,要努力学好数学。 那个夏天,他和昭南分别被接进不同的家庭,他和昭南分别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儿,交代他:“听舅舅舅妈的话,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很久之后他经常为那句话后悔,那句无意识像是大人教训小孩的口吻,不自觉给昭南上了一把枷锁。 他让“寄人篱下”这句话,更清晰明白地放在了昭南的意识里。 他去了姑姑家里,姑姑问他是打算走读还是寄宿的时候,他看着姑姑的眼神,低头说:“寄宿。” 新环境并不好融入进去,他不会说江城方言,就好像缺少了某种天然相连的基因,和别人的联系就少了一层。 加上本来就话少,以至于并没有能交到朋友,慢慢的,也就没有想交朋友的欲望了,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学习上。 后来,他的数学成绩已经很好了,却没有人再去看他的数学卷子。更没有人会满怀希冀对他说:“要好好加油!” 他有时候会觉得,一个好的数学成绩,好像没有了意义,但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学习他无事可做。 那个城市有潮湿多雨的夏季,冬天很短暂,冷空气对它的威胁很小,所以厚重的棉衣是多余的,一切对他来说很陌生,五年半的时候,他都在不适应和内心隐隐的排斥抗拒中度过,只是他那细微的情绪变化,并没有谁能像母亲那样敏感地注意到,于是也就无人开解。 他很少回忆那时候,乏善可陈,仿佛六月里闷热的天气一样带着几分蔫丧和惆怅。 而把时间回放到那时候,他的眼睛注意范围之外,程慈就在他不远处,或许用现在这种目光注视着他,或许私底下念他的名字, 他忽然觉得,命运是件很奇妙的事。 程慈好半天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勾着他脖子的手慢慢松了开来。 或许“我爱你”三个字太沉重,所以说出口总会显得浅薄。 “你都不说爱我,我感觉有一点点的尴尬。”程慈从床上爬下来,四处找鞋子。 陆胤川回过神来,看着她不怎么满意的埋怨表情,勾着唇角笑了笑,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来,握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剥了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的时候,把她鞋子从床底下勾出来,把她按在床边,给她穿上了鞋。 程慈有些不习惯别人侍候她,蜷了下腿,脚腕还是被他握住了。 他站起身来的时候,程慈正准备去叠被子,腰蓦地一紧,身子砸到了他的胸口,陆胤川把棒棒糖从口中抽出来,在她回头的瞬间,吻住了她。 深吻,却不长,程慈只来得及吮到他舌尖一点草莓味,他已经放开了她,黑沉沉的眼珠望进她眼里,“我刚刚在想,我在江城那几年,你喜欢我什么。” 程慈歪着头思考了片刻,“聪明,学习好,礼貌,个子高,很帅,声音很好听……”她笑了笑,“我能找一百个理由,因为我喜欢你。但是你知道吗,我想过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