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寺庙有灵气,能解开人前世的孽债。但愿女儿下辈子,不要再生在这样的人家。 如果她有力气能把地挖得更深更宽,她一定将自己也埋在这里,和女儿长眠。 可她想留一点力气,因为她还要杀一个人,那个将她一生都毁了的人。 三年没回过娘家的她还记得怎么回去,走了许久,眼前却开始模糊。她心里呐喊一定要回去,她要问她的母亲,为什么生她却不养她,为什么要将她卖给屠夫。 前路已经看不清,双脚冻得僵住,无法再前行。她倒在雪地上,周身的雪,冷得她都能感觉得到自己快要死了。她不甘心,她还没有质问母亲,既然不愿养她,那将她掐死在襁褓里就好了。 那就不会受尽十八年的折磨,更不会生养女儿。女儿还那样小,还没喊她一声娘,就入了冰冷黄土中,从此长眠。 马车声响,似有人从这条冷寂的街道路过。叮叮当当,不知道什么在响。马车似乎停在了前面,一人过来俯身看她,还拨她的眼皮。 “少爷,这人还活着。” 车上立刻下来一个人,疾步走到她一侧,解了披风盖在她身上,将她抱起。旁边一人惊呼,“少爷,使不得,这人浑身是血,要是死在车上,您就百口莫辩了。” “救人要紧。” 声音好像没有任何区别,缓慢而沙哑沉重,她觉得是自己产生了错觉。暖暖的披风将她裹住,暖和得不似人间。抱起她的双手有力平稳,入了车里,更暖如夏日。 这个姿势着实让她觉得温暖,连冻得没了知觉的脚都好像能动了。她努力睁眼去看那人,想感激他,可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 她颤颤伸手,想谢谢他。可手却抬不起来,倒是在他腰间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她睁大了眼往近在眼前的东西看去,是个核桃。 核桃雕刻成船,精巧非常。她在集市的时候曾看见有人卖,但都很粗糙。如今这个睫毛可触及,几乎入眼,看得自然仔细。 她就静静窝在不知姓名的人怀中,一直看着这核桃船。 船舶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像去了传说中的海,悠悠荡荡。那人一直抱着她,没有半点嫌恶,以完全保护的姿势将她护在怀中,就算马车偶尔颠簸也没有松手。 暖…… 温暖极了。 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她缓缓合眼,将核桃船的模样刻在心底,或许下辈子她能再看见这人,那样她定要好好报恩,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等她再次睁眼,却是熟悉的地方,她以为她回到了娘家,可她发现母亲很年轻。 “这孩子怎么不哭。” 一巴掌拍在她的身上,她才惊恐发现,她又回到了十八年前,自己刚出生的时候。又一巴掌拍来,她终于哭了。为自己的重生而哭,更为有机会找到那个人而哭。 她知道要找到那个人,就必须去更有机会接近他的地方,比如书院。 她去跟前世最疼自己的舅舅借钱,哪怕舅母总是对她冷嘲热讽,她也没有在意。进了书院,她留意每一个人的身上,凭着唯一的记忆,去找那个核桃船。但始终没有看见,直到沈来宝出现了。 上一世她听说过沈家,但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细听。沈家有几个儿子,儿子叫什么,她都不知道。但沈来宝来书院的第一天,她就看见了他腰上的核桃船。 她强忍一天,出了书院就哭了。 她的艳阳天终于出现了。 沈家是明州富贾之家,她不敢奢望能伴随他,小心看着,小心接近着,这种小心让她觉得疏离,可是懊恼却没办法。她不喜欢沈来宝身边有其他人,她见不得他将温暖给别人。总想着这些,却又不能改变,她觉得自己得病了。 她知道沈来宝不喜欢自己,但她心底总抱着一丝希望。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万一呢? 可并没有万一,沈来宝比她想象中更要直接,他说不喜欢她,以后也不会喜欢她。 那一年,正是母亲要把她卖进屠夫家的一年。于是她决定逃离,可花续拦住了她,还帮她拦住了求娶的屠夫。她便想,就这么默默看着沈来宝吧,也挺好的。 虽然忍不住要嫉妒,忍不住要自怨自艾,可她还是不想离开明州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