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深离世那日,天空下了阴雨。 病房内有老友也有儿女孙子,等和孩子们交代完后,室内只留下了时暮一个人。 时暮老了,头发花白,脸上爬满褶皱,一双眼却和年轻时一样清亮。 人之将死,回光返照,本如枯叶般的傅云深在看到时暮那张脸时瞬间精神了,眼光灼灼,干涩的唇边带着一抹笑。 “我给你织了十条围巾,你一年换一条,管够了。” 时暮嗤笑声:“我这都75了,你织那么多,我可没福消瘦。” 傅云深闭闭眼,他喉咙难受,有一口气始终堵着,上不去,下不去。 喘息几声,傅云深余光瞥见远处有一团黑气,像是有人来接他了。 他伸出手,那手已不在年轻,干瘦,指尖泛着黑,时暮伸手回握住,他骤然捏紧。 时暮恍惚,突然想起了年轻时,那时的傅云深拉着她,紧紧地,像是牵扯着整个世界,他带着她走过暖春,走过冬雪,不知不觉,两人都已垂垂老矣,不知不觉……他要去了。 “老婆……”他声音低了下去。 时暮把耳朵贴过去。 傅云深缓慢的,缓慢的发出一段不连续的音节:“我一直想不通,你到底……到底从哪儿来的?我一直没问,也不在乎,但想亲口听你告诉我,这一辈子,你到底后不后悔和我在一起?” 他不是傻子。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出现,平白无故对你好。 他对时暮说了一辈子喜欢,谈了一辈子爱,到尽头时,却想亲口听她说出那个答案。 时暮嘴唇嗫嚅,张张嘴,只说了一个字,他的手便脱离了掌心,闭上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傅云深的葬礼办的简单,墓地也选的幽静。 下葬那日,送宾客离去后,独留时暮一人在他墓碑前站着。 秋风席卷着落叶,天微冷。 时辰从后过来,把围巾给她裹紧,搀扶上她臂膀,弯腰小声翼翼的;“妈,我们回去吧。” 时暮点了下头。 她腿脚不太好,每走一步膝盖骨针扎一样的疼,时辰顾忌母亲,走的小心缓慢。 快出墓地了,时暮却不想走了,固执的在台阶上坐下,时辰怕她凉,脱了外套垫在了石头上面,时暮靠着儿子宽厚的肩膀,意识模糊。 “妈,这一辈子你爱爸吗?” 时暮睫毛颤动着:“爱啊,我和你父亲初见时的那根几把还留着呢……”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