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冒着徐徐的热气。而对面相座的两人,皆面色沉静,冷若冰凝。 太皇太后一手捻着佛珠,一面打量着穆库什的神色,并不急于搭言。 她气定神闲的态度在穆库什看来更加气恼,多年风霜与坎坷在穆库什的脸上无情地留下了痕迹,让她看上去比太皇太后布木布泰要老上十来岁。 “阿什,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太皇太后凝视着穆库什那布满皱纹的眼睛终于开口了。 “二十年。”穆库什冷冷地应着,“兄长走后,二十年没见了。” “二十年。”太皇太后微微点了点头,“这二十年里,发生了多少大事。太宗皇帝驾崩,我们孤儿寡母从奉天入关,战战兢兢地来坐这汉人的江山,福临在危困中登基……偏又早逝……又到如今的当今皇上。这中间经历的大喜大悲、国丧家丧,你都没来。阿什,告诉我,是什么让二十年都对我避而不见的你,今天天没亮就来我这慈宁宫了?” “太皇太后,我的好嫂子。你精明了一辈子,不知道我今儿为什么来找你?”穆库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双鬓已染银丝的她虽然面上的皱纹没有自己的多,可是分明已经是暮年秋色了,只是那份从年少时起就具备的从容与优雅未曾有丝毫的改变,越是如此,越让人觉得冷酷与虚伪。 太皇太后凝视着穆库什的眼睛:“为了东珠?” “是!”穆库什眉头紧蹙,斩钉截铁道:“东珠不能入宫。” “给我一个理由。”太皇太后依旧从容镇定。 “我。”穆库什突然提高了音量,“我是太祖皇帝的女儿、太宗皇帝的妹妹,大清朝九死一生现在还活着的唯一一位长公主。就凭我,还不够吗?” “不行!”太皇太后的神色中闪过一道凌厉,“祖宗的家法、朝廷的制度,多少年来的规矩,仅凭你一句不能,便可以改的吗?” “布木布泰!”穆库什低吼一声,一手拍在炕桌上,“我的东珠,她不属于宫里,你为什么偏要她入宫!” “妹妹。”太皇太后将自己的手覆在穆库什的手上,“东珠在你的眼里是宝贝,在我心里,也是一样。” 穆库什紧盯着太皇太后,看到她眼中闪烁的神色,不由有几分的疑惑。 “妹妹一生坎坷,我这个做嫂子的看在眼里,也是跟着心疼。对你的宝贝孙女,我能错待了吗?”太皇太后的手在穆库什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东珠。在我眼里,她就是皇上的良配。妹妹,你想想这孩子如果不配给皇上,普天之下,你想她嫁给谁?说实在的,撂了牌子以后,我就在想,是把她配给蒙古四十九旗的旗主、贝勒,还是南边的藩王?你若舍不得她远嫁,便要指给咱们京里的亲贵们,而家世背景合适的偏这年纪又都是大的大、小的小,怕是更委屈了她。” 穆库什脸色突变,心口抑制不住地疼了起来,孝庄话里的意思是如果不入宫,就把东珠随意指婚,不管是蒙古还是南边,或是给亲贵们做小,这都太委屈东珠了。 这分明是一种要挟。 穆库什眉毛轻扬,对上太皇太后的眼睛,直视着像是要射入她的内心。“东珠的祖父是追随太祖起兵的五大臣之一,为朝廷立下的功勋像天上的星星数都数不过来,而我也是太祖皇帝的女儿,太宗皇帝的妹妹。不说模样、才学,就论身份、血统,纳东珠为妃,太皇太后,您不觉得说不过去吗?” 太皇太后紧拉着穆库什的手,面上露出少有的微笑:“妹妹计较的原来是这个,妹妹忘记当年的大妃了吗?” 穆库什一下子怔住了。 太皇太后面上笑意更浓:“我不也是你兄长的妃子吗?妹妹应该清楚在宫里最要紧的是谁能笑到最后,初起时的位次,又算得了什么呢?” 穆库什很意外,一向慎言谨行的布木布泰居然会把话说得这样明白。是啊,如今高高在上的后宫之主太皇太后当年也只是哥哥皇太极的一个小小的庄妃,在她前边有她自己的亲姑姑,皇太极的原配皇后;也有宠冠后宫的宸妃海兰珠,还有贵妃、淑妃,可如今,屹立后宫数十年的,只是她一人。 她的智慧与手段,她的野心与狠决,非一般人能比。 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一m.BjzJnF.CoM